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我不会帮你对付魔族。”
“我知道。”没有丁点意外,圣梵天击了两下掌,离开有一名仙官,抱着一把瑶琴走了进来,圣梵天接过那琴,轻轻抚着琴弦:“我们父子一场,我却不知道,你竟然弹得一手好琴,不过现在也不晚,你瞧,琴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我不会弹琴。”
“少昊,你觉得现在再说这些,还有意义么?”他不由分说,抱着琴走到他身边:“你别忘了,你是神,不是魔,想堕入魔道?可以,等魔主死了,我自会成全你!”
……
天地间突然变得很安静,耳边唯能听到大雪簌簌落下的声响。
在这一片荒芜的寂静中,蓦地响起熟悉的琴声,幽然如泣,缠绵悱恻,连雪花里也似融进了那凄绝的美妙,满满的眷恋,浓浓的萧瑟。
琴音开始时,只是轻轻浅浅的几个音符,柔软地掠过心间,越到后面,就越是狂烈,犹如一蓬炽烈高涨的火焰,迎接数以万计的飞蛾迎向死亡。
早就冷寂枯萎的心田,瞬间恢复的生机。
她怔怔地听着,那些记忆的美好,开始在心底复苏。
原来那些切肤般的疼痛,也有甜蜜的给予,原以为放下的眷恋,却早已绕过了万水千山,不知疲倦地飞向她朝思暮想的所在。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思,那些狂暴中的魔兽,也渐渐安静下来,神族的兵将仿佛看到了希望,开始猛烈反攻,有时候,仅仅是活下来的信念,远远超过一切鼓舞。
男子浑身如镀金光,自迷蒙的白色雾气中走出,飘渺神圣,凛然不可侵犯。
他不再爱屋及乌模仿她着紫衣,而是换了一身如雪纯净的白色长袍,金色的发,金色的瞳,简单至极的色调,却散发出一股目眩神迷的气息。
这样的他,竟令她不敢接近,仿佛看他一眼,与他说一句话,都是玷污了这份圣洁。
“书幽。”他在离她三丈的距离站定,像个真正的仙人,脚踏祥云,衣袂蹁跹。
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自他口中唤出,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看向他手中的琴,“你什么时候把你送我的琴拿回来了?”
他垂目看了眼抱在怀里的古琴,神色说不出的漠然:“既是你丢弃之物,留在你身边岂非糟蹋?”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过话,那种无关痛痒的冷漠,简直冷到了骨子里,她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像是熄灭了火焰的残烛:“你说的没错,既然是自己不要的,何不留给想要的人。”
他没有接话,神色还是那么冷,明明眼睛看着她,视线却像是穿过她,落在了其他地方。
她这样子,会不会太过于失态?她笑自己,都到了这个地步,却还心存幻想,要杀他的人自己,要毁灭神界的人是自己,现在又何必,因过去那虚假的相依为命,就软了心肠?
她终是再次露出笑颜,轻浮的,没有感情的那种笑:“说吧,你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什么?求饶吗?可以,只要你跪在我的脚下,像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他将琴掷在她脚下,力道不大,琴身却被摔成了两截,书幽顿时有种心脏也伴随着琴的毁灭而碎成一片片的感觉。
“如果我说,我是来杀你的,你会信么?”
“你杀不了我。”
“你就这么自信?”
她不退反进,迅速靠近他,两者之间距离,几乎只有一掌之宽,“你忘了吗?是你亲自将神力给我的,现在,除了我自己,天下间无人能够杀得了我。”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昊突然笑了一下,那笑狰狞阴毒,森冷的寒意,径直穿入她的肺腑,不知是否因为他与圣梵天是父子的关系,他这一笑,竟像极了圣梵天:“你也别忘了,你再强大,终究也只是我胯下的一个玩物而已。”
恶毒的言语,撕碎了往日的美好,一切都变得丑陋而残忍。
“你在吸收我神息的同时,我也承载了你的魔力,如何?是不是有种被骗的感觉?”耳边传来阴冷的声音,书幽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心口就被一把通体火红的长剑刺穿。
那张爱恋牵挂的脸庞,再不是记忆中的样子,那双深情无悔的眼,也不再是从前的温柔。
她满目所见,只有无止无尽的绝情与冰冷。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祸患苍生的魔女!”
眼前被浓郁的猩红所代替,痛到极致,竟反而不觉得痛了。
意识消散前,她只来得及将所有魔力释放,为魔族留下最后的生机。
“砰”的一声,她的ròu_tǐ猛地炸开,化为无数紫色的光点,向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没有来得及看见,男子金色的眼瞳中,留下的一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