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我得了杜路的消息,因为衙役人多,不好出面相见,他只给我留了信。信上讲,自府里被抄家的第二日,他便去找了杜安,托付他给府里人找好去处,这会皆已安排妥当。我看完松了一大口气,记挂多日的事情,总算是有着落了。
有了牛车,一行赶路速度提高不少,翻山越岭,一路似由冬入夏,一月有余,终于抵达目的地。跟着衙役在当地府衙做了登记,入了本地庶民册子,出府衙便同六人告辞,一一赠了他们点银子—这是前些日子暗地与杜路见面他给了的—六人一路对我们甚是好,当做是谢礼。
衙役见了尴尬推辞,我意坚决,行了一番太极拳后,衙役方才谢着接了。
送走了衙役,见了杜路,杜路领着我们回了住处。那是一处极简陋的木屋,早已朽烂,似乎随时要塌。
“阿郎、郎君,时间仓促,我找不到别的住处”杜路抱歉道
“无妨”杜构摆手,“今儿先就住着,明儿开工修建”杜构率先进了那危屋。小地方修房屋,多是找些亲朋好友,帮着搭建,过的是自给自足的日子,这会还是唐朝,更找不到建筑队。在场杜构地位最高,既一发话,众人都听了。
危屋住了一夜,翌日赶早,听杜构吩咐与杜路出外找了村民帮忙。当地居民似乎排外,见我们穿着不一样,远远躲了,我们过去,一个人也找不到,但从屋子缝隙里看见他们躲在里面看我们。跟杜路绕着村子走了一遭,一个人都没抓住,不禁有些气馁,皱眉想了下,正要回去跟杜构报告,忽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句:“两位可是从北边来的?”说的是中原话,只是有些拗口,但还是听懂了。转身一看,见是个四十左右女子,身着紫色上衣,彩条镶边,下身黑色百褶裙。
“是了”我与杜路对视一眼,忙迎了上去,作揖行礼,“敢问您是?”
那女人看了我二人一眼,问道:“说近日有从长安来的人,是你们?”
我点头。
“站外边冷,有事进来说吧”女人转身进院。
我与杜路一对视,看了看身后无人的街道,转身随那女人进去。
进了院里,发现女人家修地满大,正面二层木搭精致楼屋,左右各修建了两道长房,院里正有个家人忙着劈材。女人喊了那人过来,说了一串我们听不懂的话,那人便跑了走,女人径直领我们去了主楼一层的会客屋。
“你们在街上,是要找什么?”落座之后女人问道
我正要开口,忽听到门外一阵小跑,那个家人给烧了水进来,恭谨地给倒好了水。这会我瞧明白了,这是那女人家里的家仆。
等着那人忙完,我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家人初到贵地,一时无住处,想请乡亲帮忙,修建一下房屋”
女人听了,盯我看了会,眼睛转了转,说道:“那你可知道,不会有人白帮忙”
我听完愣了一下,过了会才在脑袋里翻译过来,忙道:“礼我知道,房屋建好,我们会给帮助的人银两的”
说完忽听那女人一笑,我看了不明所以。
女人笑完说道:“银物我们不缺少,你可有别的?”
我听了看了那女人一眼,忽反应过来这屋里有不少银饰品,想着沉默了。因铜钱太重,杜路为行走方便,多带了银子,可谁知这里不缺银子,那该怎么办?别的值钱东西,在抄家的时候已经全被充了国库了……
也许是看我苦恼太久,那女人开口提醒了句:“你们不是中原人吗?难道没有铜钱?”
我听了张嘴结舌,看了那女人一会,疑惑问道:“你们这里要铜钱?”
女人一笑:“越少的,才越是精贵”
我了然,低头想了想,开口与她说道:“但我们赶路,没带多少铜钱”
“带了多少?”女人问
我看向杜路,杜路回我道:“只剩两贯”
“足够了”我还没转头,就听那女人说道。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安了些下来,正想拜托她帮忙找一下人,忽听到门口一阵银铃般悦耳笑声传来,转头看去,见一蓝衣女子跳着进了屋。确切些说,是个女孩。女孩约莫十一二岁光景,头上彩色巾子包发,上衣天蓝,腰环彩色腰带,腰带上系着同是彩色的带穗布包,下身是白色百褶裙,裙袂翩飞,灵动嫣然,冁然一笑,更是娇倩可爱。
女孩见了我二人笑脸一楞,笑意收回大半,瞧了我与杜路几眼,向着那女人走去。离近女人还有两步距离,听到女孩同女人说了一句话,用的是方言。
女人听了,宠溺无奈地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低头一笑,跳着近了我们这边。
“中原男子,我叫‘七斤’,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宛如山间清泉,关中话说的却是比那女人还熟稔。
我看了杜路一眼,见杜路也在看着我,我确定了她是在问我。
“杜三全”开口回她
唤作‘七斤’的女孩听了,抿着笑意,暗自朝我打量了片刻后,转身走向女人。
听得那女人开了口,女人说道:“若你们定了,我便去找寻人去了”
我听了忙站起俯身作揖,道:“劳烦,在下不胜感激,事成当来重谢”
离开女人家里,心里忽有一丝疑惑,怎地进来这么久也不见家里男主人?但疑惑也只一闪而过,回去见了杜构,将事情缘由告诉了他,定了等女人召集齐了人再开工。
女人的办事效率着实出乎我预料,只一天过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