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有点吃不下。
但她还没电视里写得那么矫情,经点儿什么事儿就废寝忘食的折磨自己。
她是个人,普通人,普通人最明白怎么都得好好活着。
所以她端起了那碗粥,可她真端起来了,倒是真有点吃不下了。
这次是因为矫情。
真矫情。
因为这是一晚蟹黄粥。她也是鬼使神差,不知怎地就想起上一次她请周彦召吃饭的时候,说起过自己最喜欢喝爸爸熬得蟹黄粥,而爸爸出事以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
他会准备这碗蟹黄粥,是无心之举,还是因为——他已将她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谭惜无暇去分辨,也不敢去分辨,眼前却微微有点儿湿。
她深深呼吸,抬起袖子擦掉眼泪,然后端起粥大口的喝起来,这时,曾彤却带着两个医护走进来。
一面看着护士给她换点滴,曾彤一面说着:“谭小姐,粥还好喝吧?”
谭惜点点头:“很好喝,谢谢你。”
曾彤笑了:“谢我做什么?”
谭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碗:“这粥不是你熬的吗?”
曾彤摇头:“当然不是。这是周先生亲手熬的。”
“他还会熬粥?”谭惜不由得睁大了眼,表情里满是不可思议。
曾彤笑意洋洋地说着:“何止呢,周先生的手艺好着呢。可是这么些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给外人做饭。”
谭惜又是一怔。
周彦召……周彦召……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看透他了。
中午喝了粥,又睡了一觉,谭惜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下来走了走。这个“家”还是他上次带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她凭着印象走到书房,果然看到了周彦召。
他正伏案看着些什么,大约是在办公,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桌子上的文件,连她进来了也不知道。
有风吹进来,他跟着咳了两声,谭惜这才开口问他:“你没事吧?”
周彦召抬头,看清来的是她后,又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点感冒了。”
谭惜不由得一笑,笑容有点无奈:“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见面,不是我生病,就是你生病?”
周彦召也笑了:“说不定我们八字不合。”
谭惜打趣地说:“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
周彦召不着痕迹地收起了笑意,又把目光投射在桌上的文件中:“你没有想到的事情,也许还有很多。”
“是,”谭惜由衷地点点头,“我没有想到,我们每次见面,都是我最窘迫的时候。”
她说着,抬起幽长的睫毛:“而你,每次都对我施以援手。”
忽然,她走近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是一种深深的她也说不清道不清的东西:“周先生,谢谢你。”
握在手中的笔蓦地停了停,周彦召抬头,只说了三字:“不客气。”
这三个字可真是客气,客气的让谭惜愈发于心不安了。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三番五次地欠同一个人,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周彦召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你病还没好,就别那么麻烦了。”
“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哪有那么娇弱的,睡一觉已经好了大半了。”谭惜笑了笑,也不等他同意,径直去了厨房。
找曾彤问了几道周彦召喜欢吃的菜式,她一边琢磨着做法,一边就像模像样的做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有点讽刺。
虽然她家境不算好,但爸爸在的时候,还是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着。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就真的活得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可后来爸爸被带走了,妈妈又变成那个样子,她才算是一夜成了灰姑娘。
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她连一顿感激的饭都拿不出手,那不是贻笑大方了?
谭惜是个很麻利的姑娘,几道菜做的上手,很快就端出了锅,一并摆在古色古香的实木桌子上,看起来还是颇为诱人的。
她如此盛情,周彦召自然也难却。
拿起筷子,一样尝了几口,全都尝个遍时,又忽然搁下了筷子。
谭惜于是紧张起来:“怎么了?不好吃?”
周彦召摇头:“只是突然想到,除了我阿姨,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给我做饭吃。那次长寿面不算。”
谭惜笑了,故意揶揄他说:“我才不信。你这样的人,身边多少女人求着给你做饭呢。”
周彦召也笑了,笑容中有一种清冷的不屑:“她们不是求着要给我做饭,而是求着要从我身上拿到远夏的股份。”
谭惜于是眨眨眼:“那你不怕……我也是这样的人?”
“不怕。”周彦召很轻松又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谭惜奇了,追问他:“为什么?”
周彦召重新拿起筷子,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谭惜又笑了,她瞥他一眼说:“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种时候,你应该说:‘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不会图我的钱。’你应该这样说才对嘛,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是单身,哪有男人像你这样的。”
周彦召淡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顿饭吃的很舒心,时不时得还能跟周彦召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