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绍但笑不语,挥手让几人离开。
二皇子还未在宫外建府,如今仍被人看守在皇子所。
听着外面对昔日太子的称呼已经都变成了皇帝,他的心越发的难以安定。
身边能为他出主意的人已经没有了,母妃死了,当年他连母妃的尸首都没能找到。
后来有高坤保着他,指点他。现在高坤自身都难保了。
他该怎么办?
他可不觉得太子是什么宅心仁厚的人,太子会不会一碗毒药毒死他?
会不会派人害了他?
二皇子这几日惶恐不安,竟是比刚死了母妃那年还不好过。
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他碰都不敢碰,便是周泉替他一一尝过了他也不敢吃,生怕有什么毒药,他一入口就会一命呜呼。
不过几日的光景,二皇子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眼圈也黑黑的,昭示着他这几日不仅吃不好,怕是连睡都睡不安稳。
新皇来看他的时候,见他这幅憔悴的样子,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若不是宣绍提醒他,决不能让二皇子在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他还想不起来看看二皇子。
原以为是宣绍担忧太过,如今见了才知道,还是太傅想的周到啊。
他若不来,二皇子是不是自己先把自己逼死了?
“太子哥!啊呸呸……皇兄!您大人有大量,臣弟以前年幼无知,多有得罪皇兄之处,还请皇兄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莫要与臣弟计较了!”
周泉说,他如今大势已去,想要活命就得让新皇对他放心,唯有他不去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东西,新皇才能安心让他活下来。
便是委曲求全,也比身首异处的好。
想到当年母妃连尸骨都未留下,他心里就凄寒一片。
“皇兄您想骂臣弟就骂,想罚就罚,臣弟确实已经知错了。”二皇子跪在新皇面前,痛哭流涕。
新皇安坐,看着他良久,忽而笑起来。
俯身亲手拉了二皇子起来,“二弟这是做什么呢?快快起来。”
二皇子看着新皇脸上的笑,越发胆战心惊,站都站不稳。
“二弟快坐,来人,赐坐。”皇帝说道。
二皇子被人按在了椅子上,嘴唇喏喏说不出话来。
皇帝笑道:“朕有那么可怕?”
“皇兄仁厚,乃是臣弟自知心有愧疚,面对皇兄之时难免心惊。”二皇子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你也说了,以前是你年幼无知,朕毕竟年长你几岁,怎会和你计较那么多?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父皇已经得道升仙,朕刚刚登基,还需二弟从旁协助,你我兄弟同心,共同治理这大好江山!”
二皇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抬眼向新皇看去,他真有这么好?不计较自己曾经对他的算计?不计较自己不止一次的在父皇面前和他争**?不计较自己在大臣面前下他面子?
如今还要和他兄弟同心?
二皇子心中惊疑不定,待看到新皇眼中,未达眼底的浅笑之时。猛然低下头去,心中不禁嘲笑起自己来。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存着什么幻想呢?这不过是新皇的客气话罢了,他倒还天真的信以为真!
“多谢皇上恩典,臣无德无能,只怕难以堪此重任。今后之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已足以。”二皇子忽而从椅子上起身,跪地说道。
连对皇帝和自己的称呼,都从“皇兄、臣弟”变成了“皇上、臣”,真真谦卑至极。
新皇脸上的笑意略深了几分,“快扶二弟起来,不管你怎么说,你总是朕的弟弟,流着我赵家的血,便是无功无过,朕也记着你的好。”
“皇上仁厚!”二皇子躬身说道。
“如今瞧着二皇子的病也好了许多,总在皇子所里闷着,难免无趣。朕封你为安乐王,赐住安乐王府,随时都可离宫。”新皇笑意盈盈的说道。
二皇子一时有些愣怔,新皇今日来,不是为了看他的窘态的?还封他为王?赐他府邸?新皇竟真的不计较以前他那些所做作为?真的还能容得下他?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快谢恩吧?”二皇子身边的太监周泉,低声提醒道。
二皇子这才回神,赶紧再次跪地,“叩谢皇上恩典!”
皇帝抬手,“免礼平身,二弟无需客气。”
说完,皇帝起身,缓缓走了几步,像是打量着这皇子所,“这儿确实小了些,安乐王府可是比这里大得多,二弟尽可按着自己的喜好去添置,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告诉朕,朕定会让人为你准备的!”
“谢皇上!”被封了安乐王的二皇子已经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有些眩晕了。
直到皇帝已经离开皇子所,他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周泉在一旁东看看西看看,声音有些激动的感慨道:“还以为永远都走不出这皇子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象牙小摆件是王爷您最喜欢的,这个得带出去。这建窑的壁挂瓶也是王爷您喜欢的,也带出去。嗯,这套定窑的茶具王爷用着顺手,不能落下……”
周泉正一面看一面嘀咕。
安乐王倒是像没听见一般,抬脚缓缓走到门口,望着皇子所植被繁茂的院子,望着院中一片盛开的蔷薇,自嘲的笑了笑,“当年我以为,这一切都会属于我,这皇宫,这天下……如今,却为了他一个小小的赏赐,一个小小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