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时分北路军发起对北京的总攻以后,侯朝宗就处于惊恐之中。-
实际上,自从阜成‘门’的大炮一打响,整个外城就安静下来。所有的百姓都回到家中,紧闭‘门’窗。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宁乡军快些打进城来,将那些欺压了自己两三年的建奴杀个‘精’光。
不过,也许是因为长期被侮辱被损害,他们也知道建奴的凶残,对于宁乡军能否打败敌人还是心存疑虑。此刻,他们能做的就是也只有祷告和等待了。
同外城一样,内城那边的建奴也等待着。
整个北京城在这一刹那陷入寂静,就如同死去了那样。
喊杀声一阵阵传来,是那么的清晰。
侯朝宗如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他拿着一把笤帚在院子里不停地扫着,看起来好象是漫不经心,可李香君还是明显地察觉到丈夫的不安。
丈夫的手在微微颤抖,走起路来,身体也微微摇晃,似是随时都可能倒下去←79,的样子。
难道他在害怕?
李香君心中一阵担忧,想问,却不敢说话。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朝宗虽然是个随和的人,可将面子看得极重,明明心中畏惧,却要竭力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若自己现在过去安慰,只怕他立即就回发作。
因此,李香君只能将这分担忧按捺在心头,只拿着一本书在窗惑面默默地读着,但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不肯离开侯朝宗的身影。她心中奇怪:按说,今日宁乡军对北京发起攻击,以孙家军的剽勇,以建奴如今这虚弱的模样,攻下北京当不在话下。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天下百姓,北京百姓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朝宗应该喜极而泣才对啊!
书自然是读不进去了,整个上午,除了担忧丈夫之外,李香君都在侧耳聆听阜成‘门’那边的动静。
可一个上午过去了,那边的喊杀声和炮声一直在如火如荼的继续下去,也听不到停止的迹象。
想来,那边的攻城战不知道惨烈成什么模样。
也不知道我汉家有多少热血男儿要将一腔子浩气洒在城头,也有了他们,我汉家的气运永远不会断绝。
虽然所有心思都被那边的战事牵扯过去了,但午饭还是要做的。随意做了几样‘精’致小菜,又温了一壶黄酒。
侯朝宗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也不说话。酒倒是喝了不少,一张脸显得苍白。
李香君终于忍不住了:“朝宗,你这是怎么了?”
侯朝宗突然叫了一声:“傅山、高杰、刘‘春’无能,误国误事!”
这一声是如此响亮,倒将李香君吓了一跳。
不过,丈夫能够开口说话,倒是一个可喜的变化。若总是这么‘阴’着脸沉默,倒叫她心中害怕。
侯朝宗使劲一拍桌子:“这城中的建奴全是老弱病残,兵马也少。我军士气正旺,兵力又占绝对优势。这么几万人,攻了一上午,竟然还打不进来,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废物吗?”
“傅山傅青主一向以管、乐、孔明自诩,结果将仗打成这样,羞也不羞?”
“高杰还说他是翻山鹞子呢,阜成‘门’才多高,就算是一只老母‘鸡’扑腾几下也飞上去了?”
“刘‘春’,这种qín_shòu会出力死战吗?”
“孙如皋也是糊涂,竟然信任这些无用的东西,若是吃了败仗,看他悔不悔!”
……
一时间,侯朝宗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简直就是将扬州镇和山东、秦军上上下下的所有官吏和将领都骂了一遍。除了孙元,就两黄佑也没逃过。
他喝一口酒,骂一声娘,骂到最后,额头上全是迸出的青筋,眼珠子都红了。
看着丈夫狰狞的面孔,李香君心中害怕,紧紧地捏着手帕。她还从来没有没有看到过侯朝宗失态成如今这般模样,以往那个谦谦君子一般的大名士如今又到哪里去了?
丈夫臧否人物,高声咒骂也就罢了,可黄佑却是一个敦厚长者般的君子,这么骂他却是有失公允了。
作为扬州镇核心决策层的夫人,对于孙元集团的事情李香君还是很了解的,心中也非常佩服黄佑先生。
她摇了摇头,道:“朝宗,你这么说黄先生不好。还有,妾身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听得多了,打仗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山东军和秦军的战斗力本就比宁乡军若,况且,北京城墙又高又厚,青主先生和高总兵刘总兵要想拿下来,还得废些周章。一个上午就打下北京,换孙如皋亲自过来也是不成的。”
“所以,朝宗你也不用担心。以妾身看来,这一仗估计要打到天黑才会完,咱们就耐心地等着吧。”
侯朝宗却发作了,嚷嚷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天黑就打完,如果傅山他们输了呢?我军若是进城也就罢了,若是吃了败仗,皇宫里那鞑子皇太后发现我逃了,还不全城大索。咱们夫妻被她捉住,也不知道会悲惨成什么模样?”
“建奴的凶残你是不晓得的,一旦我们被抓,免不了要绑赴菜市口,受了剐刑。”说到这里,侯朝宗浑身都在颤抖,牙齿咯吱地响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李香君这才明白丈夫这是害怕了,对城外的将士没有信心。
看到他怕成这样,李香君一阵心疼。她也知道丈夫心高气傲,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安慰的。
她一把抓住侯朝宗的手,咬牙道:“朝宗,你也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究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