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郭罗络氏和她妹子哪里还有心思做饭,都惊慌地跑了出来,将院子们关上。又重新搬起家中笨重的家什,堵在后面。
何满只在一边摇头,也不上前帮忙。
边三恼了,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不帮忙不说,还在旁边摇什么头?”
何满叹息:“边三哥,没有的,堵住了门又如何,咱们家这墙不过一人来高,又是黄土夯成,来两个精壮士卒一撞就塌了。”
边三一呆,又骂:“丧门星,你说什么?”
郭罗络氏的妹妹低声哭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真要吵到将明军引来才甘心吗?”
打更老头:“别吵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边三:“躲躲躲,又能躲哪里去,家中就这么大点地方。”
打更老头,指了之房顶:“上屋。”
打更老头分得的这间宅子很老很旧,也挤,西边的厢房和堂屋交界处一高一低,正好相成一个夹角,可容数人藏身。
听到他这么说,边三大喜:“这个办法好。”就搬了梯子,三步并着两步爬了上去,将身子缩在里头。
打更老头也小侄女也爬了上去,郭罗络氏落到最后,她对就何满道:“你怎么还不动。”
何满:“上面冷,我不去。”
郭罗络氏一呆:“这……这是什么道理。”
何满:“没什么道理,就是不想上去。”
郭罗络氏眼睛里沁出泪来:“何满,你疯了吗?”
何满:“我没疯,就是不想上去。快走吧,快走吧!”
上面,边三在喊:“快快快。”
何满:“放心好了,我没事的。这家里还得留人应酬。否则,等下若是明军来见不到人,会起疑心的,说不定要四下大搜。”
郭罗络氏无奈,只得说了一声小心,爬上屋顶。
待到众人都躲上屋顶,何满也不去睡,就吹了灯,回到自己房间,默默地坐在窗前。
他的窗户正对着打更老头和郭罗络氏他们藏身的地点,就看到天上不断有雪飘下来,寒风呼啸,四人裹着两条棉被,不住地颤着,当真是惨不可言。
何满心道:反正都是一死,又何必糟这个罪呢?
这话他自然不好同他们说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喊杀人惨叫声一阵接一阵,好象没有停歇的样子。何满直坐得一身都僵了,肚子里也咕咚着响,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有吃晚饭呢!
这么冷的天,打更老头和郭罗络氏他们在上面吹着寒风,如何经受得住。
当下就叹息一声,点了灯走到伙房,和了点剩余的面粉,煮了一锅面片汤,招呼大家下来吃饭。
等到饭做好,内城中的声音平息了些,想来明军也累了。据打更老头说此刻已经四更,就快要天亮了,明军也不是铁打的,也要睡觉的。
风还在呼呼地刮着,风中隐约传来人临死时的呻吟、妇人的哭泣。风中,有血腥味传来,激得人寒毛直竖。
大家动了几筷子,都吃不下去。
打更老头将碗一搁,喃喃道:“这屠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咱们这一劫也不知道是否能够躲过去。我还存了些棺材本,都分给大家,到时候没准能够救上一命。”
说着就开了箱子,起出一百来两银子平均分给大家,就连何满也得了几锭碎银子。大约是被彻底吓坏了,这一回边三也没说什么。命都快没了,再计较钱也没多大意义。
何满将银子随意地揣进怀里,喃喃道:“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天实在太冷,经受不住的。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呀!”
卯时一过,天就亮开了。除了惨叫声和哭声还不绝于耳之外,乌鸦的叫声也加入其中,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多扁毛畜生,成百上千聚在一起,如同一团黑色的雨云,时而落下,时而腾空而起,叫得人心中发慌。
想必是发现城中新鲜的人肉,欲要加入这饕餮盛宴吧?
天一亮,打更老头和郭罗络氏他们又从新回到房顶,藏在上面。
其实,躲在上面也没有什么用处,光天白日,这么多人,又如何藏得了人,也仅仅是一种心理的安慰吧。说不定明军懒得怕上房顶,饶过他们呢?
何满吃了饭,腹中有食,身上暖和,倦意上来,正要回屋睡觉。突然间,房顶上传来一阵惊呼。
抬头看去,眼前的情形叫他大吃一惊。
却见,一个人尖叫着沿着房顶跑来,后来还跟着一个手提大刀的秦军士兵。
这人何满也认识,正是邻居老五。想来,老五也同打更老头和郭罗络氏一样在屋顶躲了一夜,可惜还是被那秦军士兵发现了,也怕上房顶,抽刀过来。
两人一逃一追,踩碎了不知道多少瓦片,耳边尽是破碎的声音。
老五正值壮年,前番被济尔哈朗征召上了城墙打仗,侥幸不死逃回家中,这次终于没有躲过。
他也是慌不择路,一脚踏虚,左足径直踩破瓦片卡住了,死活也抽不出来。
那秦军士兵显然也是杀惯了人的,朝前踏出一步,大刀落下。可怜老五那颗六阳魁首“刷拉”一声就掉了下来,沿着房顶骨碌碌滚进打更老头家的院子里。
这个时候,热血才从老五的断颈出噗嗤一声喷出来,洒得满天皆红。
人体的颈椎骨异常坚硬,想要一刀两断,需要使出很大的气力。这个秦军士兵杀老五像杀鸡似的,定然是高杰麾下的精锐。看他这一刀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