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子缓缓将玄彬乘上的绢帛打开,只看了两行,那两道浓郁的平眉渐渐舒展开来,一抹悦色在那张俊美淡然的脸上化开。
古苏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可单单看着箕子如此发自内心的笑便也跟着高兴,那张娇美的小脸儿上同样溢着喜悦的神色。
这几日箕子因为募集资金的事情愁眉不展,玄彬玄武兄弟二人见了也不免寝食难安,如今见箕子心情大好,玄彬也跟着高兴。
“丞相大人,不知这信上写了何等的好事,竟让大人您如此喜上眉梢?”玄彬一脸惊奇地看着箕子挂着笑的脸,终是忍不住问道。
箕子依旧笑着,他未马上回答玄彬的话,而是从案几下拿出一块平整无字的绢帛,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古苏与玄彬二人均安静地守在一边,谁也没有打搅箕子。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箕子拿起绢帛满意的看看,确定没有任何遗漏部分,遂即将绢帛放于案几上,黑曜石般的眼眸散发着晶亮的光泽,他倏然抬眸,正色道:“玄彬听令!”
“属下在!”
“即刻起,你与玄武兄弟二人分别带领着一队人马去周边市集、街道张贴募兵告示!”
说完,箕子将写好的告示原稿交到了玄彬的手上,玄彬接过后,恭声说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办妥,定要让大街小巷都张贴着募兵告示!”
“去吧。”箕子说道。
玄彬离开后,箕子如释重负地许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代掌军印三日后朝歌便飞鸽传书至此,称集资完毕,资金已经由专人运往申寨。
有了这样的资金支持,自然事不宜迟!
“报!”
帐外再次传来一声通禀声,待得到允许后,一名士卒从帐外走进来,恭声道:“启禀丞相大人,陛下与飞廉将军即刻便要抵达山下!”
箕子霎时从宴席上起身,他万万没有想到帝辛和飞廉会突然来此。
他一脸焦急的说道:“快,随我去山下迎接陛下。”
出了军帐,雷开也从另一个军帐内走出来。
他黝黑的皮肤上的点点红斑仍旧能够轻易看到,本就不瘦的他,此刻那张脸犹如黑面包子般胖头肿脸,这样的一个脑袋罩上那个青铜头盔显得拥挤不堪。
箕子微微一怔,竟没想到他这毒如此重,若不是帝辛亲临,只怕他死也不会再出军帐了。
“丞相大人!”雷开拱手作揖,与箕子打着招呼。
箕子温声说道:“雷将军身体不适还是进账修养吧,陛下深仁厚泽,定会体谅雷将军的。”
“末将无碍!”雷开说道。
一行人几乎是跑下了山,待到了山脚下时帝辛与飞廉刚好已经抵达。
“臣(末将)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忘陛下海涵!”箕子与雷开一同说道。
看到雷开的包子脸时,帝辛微微一怔,又归于平静,须臾,淡淡的应了一声:“免礼。”
有专人将帝辛与飞廉的马牵走,一行人很快回了军营,帝辛与箕子、飞廉、雷开针对募兵一事谈了许久。
营长内,帝辛坐在主帅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别是箕子与飞廉,至于雷开这个东道主却不得不距离帝辛的位置远些。
帝辛鹰眸睨向箕子,问道:“不知王叔针对这次募兵有和规划?”
箕子正直身型,恭声回应道:“以往的征兵,只要是合适年纪的男丁就可以上战场,操练也只是单一的方式,而这次,并不单单只是年纪合适就可以参军的,他们还必须通过重重考验,过兵斩将,拥有一技之长才能被录取。”
帝辛仔细的听着箕子的解说,并未打断,只听箕子又说道:“此次募兵的标准必定要精细到个人强壮的体魄与素质,惊人的耐力与力量;通过初检的人才能进到下一个检验环节,直到通过层层筛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武卒,再按照个人特长编制到不同的队列。”
箕子开始侃侃而谈,几人均十分耐心的听。
帝辛还针对防范东夷的部署问题谈了好一阵子,直到傍晚,才结束了这次较长的军机会议。
出了营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雷开这一次安排晚宴可谓是费尽心机,毕竟前来的人是帝辛,太寒酸了明显有怠慢的嫌疑,太丰盛又会被说成铺张浪费。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箕子,他说道:“请丞相大人为末将指点迷津,究竟如何设宴,才能显得恰到好处?”
箕子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唯一恰到好处的标准就是……对陛下的一颗诚心。”
因为军营中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雷开思前想后,并没有特地为帝辛准备什么。
帝辛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便独自出了帐外。高大挺拔的身型来到一株粗壮的松树前,透过稀疏的松树枝叶看着漫天霞光,云卷云舒,他的背影被落日余晖拉长。
飞廉不知道是否是他看错了,他只觉得帝辛的背影是如此孤独与落寂,他顺着帝辛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正是姬庄的位置。
飞廉始终静静地站在帝辛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他知道帝辛即便真的遇到了一时难以解开的心结,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他相信帝辛会自己处理好一切事情,更明白任何事也不会影响到他对政治的高度洞察力与精细的判断能力。
不知站了多久,落日余晖一点点被墨蓝色的幕帘冲淡,操练场上不再有兵器碰撞的声响,一切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