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声闷哼后,室内的两人便听到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片刻便也可以肯定,方才偷听之人已落荒而逃。
顾潇然摸索着找到火折子将油灯重新点燃,光线下她如瀑的发丝泼了墨一般黝黑锃亮,一缕缕贴附在雪白袭衣包裹着的背脊上,水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滚落,那张小巧精致的面孔在湿透长发的映衬下美的如梦似幻。
箕子大脑一瞬间当机,怔怔地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小厮。
显然,顾潇然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十分愚蠢的事,遂即干笑两声,转开话题:“呃……大人,天下第一楼并非一般的地方,能潜入这里偷窥之人也并非小人物,并且他定是对这里了如指掌,方才小的在他脸上划了一刀,有了这个标记,不愁找不到他。”
箕子微微回神,须臾莞尔一笑,道:“此番让你受惊了,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寻找偷窥者。”
顾潇然淡笑了下,又说:“大人,不单单要寻脸上有伤之人,有意遮面者亦要仔细观察,以免留下漏网之鱼。”
箕子淡淡点头,一时间竟无比佩服眼前这长相清秀的小厮,他看上去分明才十六七岁,可行事却如此严谨、缜密,不得不令他喜爱。
忽见顾潇然秀眉紧锁,遂即开口说道:“大人,小的思前想后,却不明白这人为何深夜造访?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呢?”
箕子刚要说话,却闻见顾潇然突然叹了口气,又道:“算了,不想了,抓到那人自会知晓。”
看着顾潇然自言自语时的可爱模样,箕子将欲说的话咽了回去,尔后莞尔一笑。
斋戒五日后,顾潇然穿上命人特制的巫师服,这样的衣服在这个时代竟显得有些怪异,黑色收腰长袍加身,外搭一件同样漆黑的及地披风,出门前她特别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巨大的帽檐将她大半张脸遮挡住,仅仅露出一抹若削的下颚与那两片红润小巧的樱唇。
唯有箕子仍旧是一袭飘逸白衣加身,其他三人均是一袭黑袍,一行四人无比乍眼,所到之处均引来众人纷纷侧目,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这是来自朝歌的巫师,此番特地为灾区祈福的。”
“灾情已然发生,听说田地里秧苗所剩无几,即便祈福恐怕也是无用功了。”
“那倒未必,你看那走在最后的小个子,装扮如此怪异,说不定真的是能人异士,听说朝歌能人辈出,说不定此次灾情会就此平息呢?”
门口停着辆步撵,而步撵后面已有几十人的队伍站在那里等候,他们身上的服装与顾潇然所穿大同小异,看上去像是信众一般,这样的情形令顾潇然有些诧异,她下意识看了眼箕子,去见他俊美不凡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地弧度,心下了然。
不顾身边的议论声,顾潇然遂箕子与两位侍从步出天下第一楼,须臾上了步撵,这辆车与其他马车不同,顾潇然握着前方的扶手是站在马车上的,上面有个装扮十分华丽的顶棚,四面的遮挡仅是一张张轻纱,随风摆动,里面的人若隐若现,又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箕子与两名随从分别上了各自的马,随从的马在最前方开路,箕子紧随其后,而顾潇然乘坐的马车在第三位,剩下的便是几十名信众,一行人浩浩荡荡且又缓慢地行进着。
未走出几米远,顾潇然便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响起一片惊讶的唏嘘,她秀眉紧锁,很想回头去看,可碍于此刻的身份不得不忍住了好奇心。
缓慢行进了半晌,一行人终于到达钮庄,直奔祭坛,钮庄村民看到如此浩大的队伍便也跟了上来。
第一次开坛做法,顾潇然难免紧张,她知道这里的祭祀活动大部分都要宰杀牲畜来供奉神明,可她实在见不得那些血腥的场面,便央求箕子将场面做的浩大一些,而舍去那些鲜血祭祀的规矩。
不得不说,箕子为她呈现了一个几千年前的祭祀场景,祭坛不大,可眼前那面用玉石雕琢的的版画却令她咋舌。
玉版顶端有八只圆雕飞鸟,镂雕兽面六个,玉版稳稳当当地插在八只凿有凹槽的神兽、牛、虎、龙背上。正面深浮雕两株神树,两个玉尊,一个神坛,两面各站十个,共计二十个身着长衣,或手握活体神龙,或举鹰头法器,或头上顶尊的巫师,面对三层高台上的神坛,庄严祭祀的场面。
顾潇然被自己见到的画面震慑到了,她只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类信奉神明高于一切,却没想到对神明的重视竟到了如此地步。
她拿起祭坛上的法器,那是一件铜制的,犹如盛水器皿一般的法器,一个念头蓦然展现在脑海里,她发现钮庄的土地比较干燥,多数地方已经开裂,而这里的树木很稀少。
她回想着曾经无意中看过的一个纪录片,那正是讲述蝗灾是如何行程的,她开始挥舞着手上的法器,可心里却始终回忆着那段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记忆。
突然,她似终于想到了什么,掐指一算后,开口高声说道:“此次蝗灾的起因,虽与天灾逃不了干系,去也有一部分人为因素。”
这话出口,所有钮庄百姓与邻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便开始交头接耳,霎时整片空地上哗然一片。
这时,有人高声反驳道:“明明是神明降罪,与人又有何干?”
箕子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站在祭坛边上那抹小巧瘦弱的身型,越发好奇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只见顾潇然不露声色,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