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常芸到1号报告厅时,那里已经沸腾了。好在助理小岑勇猛无比,几乎是在用生命抢座,才拿到个不错的观看位置。
一看上司进来。她得意得挥手致意。裴常芸却皱了下眉头,猫着腰到了最后一排。
会场里的掌声、闪光灯、甚至尖叫此起彼伏,看着根本不像个学术演讲,反而像是某明星的粉丝见面会。裴常芸在晃动的人影间轻轻一瞟,领导席后一排中央的位子果然空着。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自以为是的浪漫表达。他在说:hi,小芸,我还为你留着座呢。
“哇,太帅了!徒步穿越雪山哎!”身边两个小姑娘兴奋得切切私语:“真没想到,学校可以请到祁老师!他的摄影展一票难求,好几件作品都被陈列在私人博物馆里,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看到。等会儿,我一定要拿到他的签名。”
“对啊,我也超喜欢他。你听说没有?祁老师不但人帅,身手也好,曾在沙漠里徒手打退了野狼群呢。”
那是超人。不是摄影师吧。裴常芸暗自好笑:不过,现在的社会就这样。越荒谬的传闻就有越多的人相信。那些真实的,反而因为没有爆点,而引不起别人的兴趣。
不过,有一点她们还是歪打正着,那就是:祁云峰的身手确实不错。各种车辆、常用武器都能熟练运用,就是招进三哥的警卫连里也不逊色。而且特别扛打,当初被大哥派人往死里一顿暴揍,也不过是断了两根肋骨。一个月后,就打着绷带,继续开着乌尼莫克去敦煌采风了。
1号报告厅是中科大最负盛名的演讲厅,设备也是全学校最好的。此刻,通过一流的音响系统,祁云峰略带沙哑的浑厚声音像重鼓般咚咚敲着裴常芸的心。眼前依旧是黑压压的背影。根本看不到台上,但裴常芸不用抬头看周边的液晶屏,就能猜到他此刻的模样。
因为他的愉悦和骄傲,正清清楚楚得通过麦克风,传递到她的耳边。而那些震撼人心的摄影作品,早就做成海报展览在报告厅外。她也没必要再抬头欣赏。
实际上,要不是学校领导明确要求。裴常芸今天压根就不想来。所以才找了个塞车的理由,姗姗来迟,避免遇到和祁云峰对视而坐的尴尬局面。
此刻,原本预留给她的领导座已经被另一位同事代替,很好,很完美。
“现在是提问时间。祁老师的日程很紧,所以只能给同学们20分钟左右的互动时间。大家有什么感兴趣的。请快点提吧。”主持人大声说道。
裴常芸觉得身边像突然起了阵旋风,无数只手争先恐后把纸条递上去。主持人忙不迭得去接,还有等不及的学生干脆往他衣袋里塞。
“哇,同学们真是太热情了。我怕老师答到明天也答不完吧。”他一边讪讪得笑,一边往台上退。刚走了两步,又有七、八张条子递过来。
祁云峰微微一笑,干脆闭着眼,从那些纸条海洋里随机抽了三张。前两张都是常规问题:什么你拍摄某作品的灵感来自哪里。你为什么会选择野外摄影师这个行业。最后一个却是关于个人隐私的:祁老师,你单身至今,是否还在等待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如果是,那她是什么样的?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裴常芸身边的那两个女孩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握着手心,像是无比紧张。裴常芸却在这时,低低笑出了声。
看来,无论他如何在公开场合澄清,他的粉丝们还是不信啊。
祁云峰也静了片刻。然后麦克风里传出了他的声音:“我早就找到了我的女孩。自由----就是我的女孩。”
“自由----就是我的女孩。”裴常芸无声得扯动嘴角,几乎是和祁云峰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她知道,他没有撒谎,如果真有一个人能让骄傲、杰出如斯的他倾心折腰,那个人就叫自由。
“小芸,我爱你,但我只能爱你这么多----我天生属于山川、属于摄影、属于冒险,我不喜欢被束缚在一地或一个人的身边。就算你愿意陪着我到处跑,我还是觉得不自由。我想独自面对一切,一个人生、一个人死,我就是这样孤僻又自私。”
当时,他说完这话后,放开她的手,站到了六米高的天桥护栏上。裴常芸吓得浑身颤抖,他却轻描淡写得在半米宽的护栏顶上,轻轻松松得走了一长段。呆节吐扛。
“小芸,你看,我就是喜欢这种冒险的感觉。也许,下一脚踏空,我就摔下去死了。但我不后悔,因为这就是我选择的路。”祁云峰跳下来,定定得望着她。黝黑、俊朗的脸上忽然显出一分不协调的温柔之色:“小芸,像你这样出身显赫的姑娘,应该找更好的男人。有个家,有孩子,和你的朋友们一样。”
“如果我不想呢?如果我愿意跟着你,离开北京呢?”年方22岁的女孩一肚子的浪漫梦想,执着而傻气得问他。
“呵呵,就算你家里愿意放,我也不愿意收呢。”如此刻薄的话,从祁云峰嘴里吐出来,居然显得很真诚:“小芸,你忘了我刚才带你看的歌剧了。《卡门》刚面世时,也是骂声不断,人人都说卡门水性杨花。但我却完全懂她,因为对我来说,自由高过一切。卡门的爱是自由的,我的心也是自由的。”
他低下头,最后一次撬开了她的唇。很用力,几乎要咬断她的舌根。
“小芸,你是我非常喜欢的姑娘,也许,也会是最后一个姑娘。但我最爱的,还是自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