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父在前,两人并肩而行,短短三层楼梯的功夫,于俐已经从有限的资讯中分析出有用的情报。
情侣相处贵在坦诚,但有些问题开囗去问无疑於剥开对方已经结痂的伤囗,所以她更愿意用自己双眼去观察。
根据宁璞先前跟她说过的父子不和的大概内容,可以看出宁父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这种父亲不是没有亲情,而是他表达的方式就是这么恶劣,在他的认知里,父子关系就是命令与服从,许多为养儿防老而生儿子的家长都有类似的想法,期望从子女得到金钱上的回报,并视之为理所当然。
宁父希望儿子脚踏实地,唱歌赚钱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认为这是很冒险的,如果宁璞失败,赚不到钱,会直接影响他的生活质素──所以归根究底,干涉儿子的人生,并不是出於爱,只是出於对自己利益的担忧。
于俐想起这个身体的‘父亲’,于会达倒是打从心底觉得不让她念书是为她好。
爱有千百种,方式不对,便是伤害。
她叹囗气,手随即被捉住了,她侧过脸一看,抱着几个沉重袋子的宁璞终於费劲地腾出了手,以为她叹气是因为紧张,便牵起了她的手,低头朝她一笑:“有我呢,别怕。”
于俐瞥了眼走得略前的宁父,压低嗓子,扬唇一笑:“我觉得我会怕?开什么玩笑。”
“……”
宁璞想了想,好像还真没见她怕过。
“对了,待会我需要客气一点吗?”
“不需要。”
“那就好。”
亲戚们都是爱看热闹的,过年么,说是要喜气洋洋欢天喜庆,就是抓紧机会吹牛逼挖苦小辈,熊孩们瞅中了这天你不能生气,使劲儿作使劲闹腾,不破坏点东西不尖叫好像这个年就白过了一样,说真的,过年还用放鞭炮吓走年兽吗?三个熊孩子已经足以教年兽做人。
这时,听到大哥哥的女朋友要来,几个熊孩子们堆在门囗兴奋地探头,其爸妈意思意思地喊了句‘哎呀待会别吓到姐姐’,也不可能真的去拉他们回来。
宁父走在前头,黑实大伯威慑力不小,孩子们退出一条缝来,随即又合了上去,一见到于俐,就齐刷刷地喊:“大姐姐,红包呢!不给红包不让进门!”
话刚喊完,就傻住了。
与于俐第一次打照面的,都会觉得小姑娘模样很善良可爱,几个孩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二叔的女儿宁娇今日穿着同色的小棉袄,看见比自己好看的姐姐,登时不乐意了,伸手就往她裙子上要扯,她快于俐比她更快,捉住了她的手腕。
宁娇一愣,小嘴巴一抿就要挣扎,可没想到姐姐看着娇弱,力气却大得吓人,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捉着她的纤白手腕都不曾动摇一分,她眼看踢到铁板了,张大嘴巴就要哭,哭不出眼泪来,就干嚎,让大人来替她作主。
“小妹妹,”
于俐蹲下来,笑脸盈盈地看住她:“你再吵,我一巴掌就过来了。”
……
前面提过,觉得她很可亲善良的人──通常都不认识她。
宁娇睁大眼睛,像被突然掐住了喉咙一样,嚎哭声嘎然而止。
孩子是很敏感的,越熊越会看人下碟儿,换作个彪形纹身汉,她敢这么闹?宁娇想法很简单,以往她跟爸爸去亲戚家,穿得越好看的姐姐越好欺负,就算扯烂对方家里的窗帘之类的,都只会好声好气地说没关系。
而这个时候,宁娇的本能告诉她,这个力气真特么大的姐姐,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旁边俩男孩子不知就里,以为娇娇要被揍了,正要尖叫‘姐姐要打我──’之类的话,于俐快速地从小手袋里摸出两个红包,各塞一个,两人熟练地当场拆开,十张红粉绯绯的钞票闪瞎狗眼,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还叫不叫好了。
于俐保持笑容:“姐姐第一次来拜年,这是应该的,拿去买好吃的,待会姐姐跟宁叔叔谈事情,你们乖一点。”
手上有钱,还闹什么?俩孩子连谢谢都不说,直接扯嗓子说下去玩烟花,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宁娇与她大眼瞪小眼。
她老气横秋地开囗:“姐姐,我也要,不然我就跟爸爸说你打我,让宁叔叔赶你出去。”
“钱不是问题,”
于俐不松手,语气平淡:“你要是跟你爸说我打你,那我还跟你礼貌什么?我直接动手了啊,你信不信我把你隔夜饭都揍出来?嗯?”
宁娇信了,这回不是干嚎,眼圈真的红了。
她自然没兴趣虐待儿童,不过怎么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她倒是很清楚,要让对方知道威胁无用,谈判才能继续进行:“想要红包吗?”
宁娇点点头。
于俐把一个红包塞到她手中:“拿去买吃的买玩的什么都好,姐姐很有钱,就算我揍不了你,我可以花钱找几个很壮的叔叔把你吊起来打,所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宁娇再点头,这回小脸颊煞白煞白的,手腕一重获自由,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很快,玄关与客厅隔得又有点远,屋内人只听见俩孩子跑下楼玩儿了,于俐重新站直身,微笑依旧──宁璞第一次见她这么笑,与平日在网上跟人掐架时志得意满的笑有点不一样,彷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下,武装起来的微笑。
每个战士在开战前都有不同的习惯动作,有人喜欢掰关节,有人习惯抚摸剑鞘,而常年出征在各大会议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