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荣是不敢与他那个失心疯的弟弟见面,尤其是不敢在县学门前见面,只能一直待到弟弟裴子玉骂够了离开之后,才敢现身出来。
回到家里,已经不见了裴子玉的身影,裴子荣询问之下才知道,裴子玉骂了大半个下午,一时怒气攻心,又昏了过去,正在房间躺着呢。
“父亲,他是怎么知道的?”
“为父也一直纳闷,究竟是谁告诉了他?”
“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张师爷和几个下人。”
“张师爷不可能,那几个下人几乎见不到子玉,又如何告诉他?”
“这一闹,怕是整个县城都要知道了。”
“你那位同窗还没收到消息吗?”
“明天应该就到了。”
父子二人闷闷不乐过了一天,到第二天下午,裴子荣那位向阳镇的同窗果真收到了来自老家的信息。
“子荣兄,千真万确,隋家为这事已经来县城两趟了。”
“为什么一定要到县城来找?”
“因为隋晓婉心里一直装着蒋成,蒋成是今年府试向阳镇私塾考中的唯一一名生员,如今也在县学读书,所以才会离家到县城来投奔蒋成。只是是不是真的到了县城,却没人知道。”
“蒋成,难道是他?”
“子荣兄认识蒋成?”
“暂时对不上号,不过前几天去酒店吃酒,却是见过一位三月三去你家时遇到的少年。”
“那就错不了了,虽然我也不认识蒋成,可是后来听家里人说,初三那天就是蒋成和隋世庸陪着隋晓婉外出郊游来着。既然子荣兄见过隋世庸,那么另外一个就一定是蒋成了。”
“这倒也方便,放学时找他问问不就是了。”
偏偏这天蒋成在家里陪隋功旭父子,并没有来县学,自然裴子荣不能如愿了。
“叔叔,这件事如果回去之后,怕是不能实话实说了。”
“不错,别人都没问题,唯独晓婉的父母是认准了这门亲事,即便把裴家的阴谋告诉他们,怕是一时半会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故意编故事骗他们呢。”
“能不能找到裴子荣那位向阳镇的同窗,让他出面给证明一下?”
隋功旭瞪了儿子一眼,大声呵斥道:
“你脑子这么简单?他能替我们说好吗?!”
“是该想个办法让这件事在向阳镇上传开去,如此,不用多说,家里的叔叔婶子也就明白了。”
“成哥哥,你有办法吗?”
“现在没有,不过应该能想出办法的。”
“只是让二弟夫妻明白还不成,还有一关也要过。”
“叔叔是指裴家吗?”
“是啊,上次进城,听世庸说,二弟已经拍着胸脯认下这门亲事了。还拿走了裴家不少礼物,说是给婉儿做嫁妆的。”
“嗯,的确,若是裴家告我们赖婚就有些麻烦了。”
“是啊,都是二弟糊涂啊。”
“这样,叔叔和世庸兄先在这里住下来,容我慢慢想想办法。”
本来是打算给隋晓婉一个体面风光的婚礼,结果却出现了这样一幕,蒋成晚上躺在明间的简易铺上,想了一会,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第二天蒋成依然没有去县学,而是留在小院里陪着隋功旭父子,以及晓婉聊天。中午一起出门找一个小饭馆吃饭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一个让他们惊喜参半的消息。
“张叔,听说了吗?”
“你是指唱道情的邋遢道士?”
“是啊,天下真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怎么没有?别说是冒名顶替相亲了,就是冒名顶替娶亲的都有。”
“张叔快说说,冒名顶替相亲容易,又如何可以冒名顶替娶亲呢?”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直顶替新郎拜完堂,直到送入洞房的那一刻才把人换过来就是了。”
“这也行?”
“有何不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不行也得行。”
“难道就不怕女方打官司,告他们骗婚吗?”
“若你是女孩子的家长,为了一家人的名声,为了收来的彩礼,会去告状吗?”
“嗯,也是。彩礼啊,若是收了对方好多彩礼,还真就不好说。”
听到这里,隋功旭再也沉不住气了,急忙起身向正在对话的一老一少抱拳行礼,好奇地询问道:
“老哥,小兄弟,二位说唱道情的道士如今在哪里?”
“就在县城四处转悠呢,刚刚从这里向南去了。”
隋功旭催促几个人匆匆吃完,便沿着街道朝南追去。果然没走多远,就远远看到一个敲着渔鼓边走边唱,衣衫褴褛,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别在头上的道士。
由于道士身边围了不少小孩,隋功旭并没有过于靠近,而是一路尾随着,仔细倾听道士口中的唱词:
无量佛,无量寿佛,
如今稀奇事情可真多。
不说东,不道西,
且把骗婚一事说一说。
朝廷官员从六品,
生个儿子好撒泼。
贪吃贪睡教不得,
毁僧谤道心疯魔。
面黄肌瘦形枯槁,
也望娶妻传香火。
良家女子不肯嫁,
知情人家只能躲。
思来想去无计策,
良心丧尽不计后果。
……
刚刚听到这里,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群衙役,连哄带撵把众人驱散了不说,还把唱道情的邋遢道士给抓走了。
“哥哥?!”
隋晓婉一把拉住蒋成的手,眼睛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