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阁精致华美,风云阁则是壮阔非常的一组建筑群,正殿上挂着一幅巨大牌匾,上书两个黑白分明、笔划苍劲的大字“风云”昭显了书此牌匾的人对“风云”何等重视!

断浪早在苏醒之际,便被所居房间的宽广所震撼,仅仅是一间卧室,便足可容纳百张软榻,比他们断家庄的厅堂更大。可惜聂风刚回来就和步惊云一道被匆匆叫走,他不及询问究竟。

被孔慈叫到正堂,片刻后走进一名少女,身边跟着一个头戴无常高帽手持圆形白扇面上敷着厚厚一层粉的古怪男子。无需孔慈再加提醒,他也知这是天霜堂堂主秦霜,天下会帮主雄霸之下第一人,人人恭谨不迭的霜小姐。

他还记得幼时见过秦霜,小小人儿精致如画,高高在上,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数年不见,她出挑得更是美丽,风采照人,不可逼视。

见断浪望着秦霜发呆,文丑丑暴斥道:“大胆,还不跪下与霜小姐见礼!”

断浪本就被风云阁处处彰显的富丽堂皇所慑服,一心只想留在天下会,此刻又遭文丑丑如此催喝,不由自主当场跪下。随即便觉屈辱,他一直保留着她的铃铛,想着有一日光明正大地走到她面前,还给她。现在却发现他们的距离无有缩小,只有更大。

秦霜眉头微蹙:“断浪,将经过说与我听,不要有所遗漏。”她的语声柔和,但自有不可拒绝的威严。

断浪一边将当日他所知所见细细说与秦霜,一边心底不由想,难怪爹如此热衷于复兴我们断家,只因身在天下第一大帮,是帮主的徒儿,一个女孩儿便能有这般大的威风,他日我,我若能与她一样,也不枉此生了。

阁外忽然一阵纷扰,步惊云抱着聂风走了进来。

文丑丑惊道:“哎呀,云少爷,风少爷这是怎么了?”

步惊云看了秦霜一眼,低沉着声音道:“发烧,晕倒。”

秦霜明眸中不见丝毫感情,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聂风微微睁开眼,伸手牵住她的衣袖。

并指如刀,秦霜一眼也不看他,直接截断衣袖,步伐没有半分停顿。聂风心中一急,又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在风云阁的卧房软榻之上。

见他醒来,孔慈端过药碗,喂他吃药。风云阁现在仍只是她一个专用小婢。聂风到来没几日便和步惊云去乐山,还未有安排侍婢。

聂风不喝,望着她问道:“她走了吗?”

孔慈低低叹了口气:“风少爷,您先喝药。”

聂风摊开手,掌间一片轻柔的雪纱,它被她的主人所遗弃,毫不留情,心中大痛:“她不肯原谅我了。”

孔慈见他如此,忍不住轻轻道:“我伺候霜小姐三年,从来没见她这般过。她若是不在意你,又怎么会因你生气?”

聂风抬起头。

“霜小姐啊,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样温和的人儿,如果换个旁人有她一半的本事,一半的受帮主宠,都不知道要有多骄横。可是霜小姐不,哪怕是像我这样的奴婢,也是客客气气,重话都不曾有过一句。”

孔慈将药一口一口喂聂风喝下去:“霜小姐是天生的贵气好教养,凡是见过她的没有不喜欢的,可是,她太苦了,天生身子不好,偏偏又一心想要回报帮主对她的恩情。人只看到帮主宠她,让她执掌天霜堂,却不知那都是她拿命换来的。”

“从来没有见过霜小姐完全地笑过一次,或者哭过一次,她太克制了,总是不想给人带来麻烦,却不知道让人看着是多么难过。咳嗽咳到吐血,我给她送水她从来不忘说谢谢,身子受伤起不了床,我给她敷药看着都想哭,她却笑着安慰我……她就是这样,连生气也是淡淡的,像这样对你,是真的不高兴很了。”

孔慈收起空碗:“我不知道她为何恼你,可是按着霜小姐的性子,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你能将她气成那样,恰说明,你在他心中,定然是很特别的。”

聂风想起孔慈柔顺地跟在步惊云身后,宛如是他的影子,那样全心全意的服从。可是这样听来,她明明对秦霜也是有着极深感情的,忍不住问道:“那你,又怎么会到了这里?”

孔慈拭去眼泪,微笑道:“我只是天下会的一个婢女,云少爷问霜小姐要了我,我便过来了。”

聂风忍不住皱眉,孔慈看他神色,温柔一笑:“霜小姐问过我,我是心甘情愿过来的。”微一迟疑:“风少爷,你好好养病,文总管说,帮主有令,‘风云阁’既名‘风云’,便应只供风云居住,绝对严禁其余人等在此寄住!所以将断浪少爷带走了。”

聂风垂下眼:“带去了哪里?”

“文总管说,帮主本来是要将断浪少爷直接逐出天下会的,但看在霜小姐的面子上,所以姑且将他留下,安排他做了杂役。”

聂风沉默不语,南麟剑首和北饮狂刀齐名江湖,为何他一入天下会,便被雄霸收为徒儿,断浪却不是因为秦霜,就会被赶出天下会?

孔慈柔声道:“其实做杂役也没什么不好。云少爷刚入天下会时,做的也是杂役,三年后才被帮主看中收入门下。断浪少爷的前程也必然是远大的。我曾听霜小姐念过一段话,大意是什么上天如果要让谁担当重任,必定是要吃尽千辛万苦的。”

聂风轻轻点头:“谢谢你,孔慈。”

孔慈拿着药碗退了出去。关于秦霜那些话是对聂风的安慰,也是她对自己与过往了结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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