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风?”玄奘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
欢信接着说道:“法师千万别以为那个商人待侄儿不好,要我说,那小子既然敢用那种口气对他阿伯说话,说明还是欠管教了。”
是这样吗?玄奘皱起了眉头。
另一边,玄德门的守军们合伙给道信送了件奇特的礼物,一条高大漂亮的黑狗!
道信绕着这条狗转了好几圈。
“别看了,这可是吐蕃来的!”那位牵狗的守军神气地说道,“可厉害了!我亲眼见过,有一个人招惹它,结果它跳起来,一口就咬断了那个人的喉咙!”
“车歇你带上它吧,”另一位守军说道,“路上它能帮你们不少忙呢。”
道信眼一瞪:“我出家了,你们不明白吗?不能再杀生了,要这会咬人的狗做什么?”
“它轻易不咬人的,”守军解释道,“它很听话,咬的都是坏人。”
道诚在一旁,提着朋友们送给他的一根枣木长棍,转头对道信说道:“这条狗看起来挺不错的,你就把它带上吧。万一路上碰上马贼,指不定还能派上点儿用场。”
道信挠了挠新剃的光头,小心地问了一句:“这狗……不吃肉吧?”
守军笑道:“别逗了,不吃肉的那是菜狗!”
玄奘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赶紧说道:“道信,这狗我们养不了。”
“如何?”道信朝朋友们摊了摊手,几个守军只得将狗牵了回去。
麴文泰带着一支骑兵队伍为玄奘送行,一直送出城外好几里远,依然固执地不肯掉转马头。
眼看又要送过一个关口,玄奘勒住马,对麹文泰道:“大王请回吧。”
麹文泰只得拉住马匹,看着眼前的僧人,忽然跳下马来,甩开缰绳走到玄奘面前。
玄奘也下了马,麴文泰张开双臂拥住了他。
这是西域人表达感情的一种特有方式,玄奘虽然不习惯,但还是接受了。
麹文泰哽咽地说道:“法师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本王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大王做的已经很多了,”玄奘安慰他道,“待玄奘自天竺归来,便是再见之时,那时玄奘可以多停留些时日,给大王讲经。”
麹文泰道:“三年,我要法师在回唐之前,在高昌住上三年!让文泰好好地尽一回地主之谊,叙叙你我兄弟的情分。”
玄奘立即点头:“好!”
马队终于上路了。
玄奘牵着老马赤离,走在最前面。淡淡金光散射在他宽大的衣襟上,竟反射出一层朦胧的七彩光晕。
很快,这座给他留下难忘印记的高昌城就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麹文泰默默地看着这位大唐僧侣远去的身影,看着他和他的马队,在沙漠氤氲的雾气中,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他喃喃自语:“法师日后定当成佛,文泰只愿如胜军王频婆娑罗,给法师做一个护法,于愿足矣……”
突然,“哇”地一声,竟是纭姝公主哭了出来。太妃忙将她搂在怀里,小声劝慰。
纭姝伤心地哭道:“他……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回头……”
说罢放声大哭,太妃的眼圈也不由得红了。
隐藏在不远处的阿依那,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玄奘并不知道自己已在两个女子心中刻下了深深的伤痕,他依然在跋涉,依然没有回头,就像他离开大唐长安时一样。来因佛缘,走为佛缘,只有远方闪烁佛光的路,依然艰辛如昨……
漫天的黄尘,席卷着西域的天空,风依然很猛,灰黄的天空中不时有一两只鸟儿掠过,丢下一片喳喳的叫声。
二十五名手力分成两队,分别开路与断后。其中一队奉安归为首,另一队的首领则是一位高鼻深目、头颅扁平的西域汉子。
这个西域汉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是整支队伍里个头最高的,力气又很大,调配人员,装卸货物,搭建帐篷,都是一把好手。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心事重重,跟谁都不怎么说话。
“我说索戈,你总是一声不吭的,叫弟兄们心里也不痛快!”一个叫赤朗的手力不满地说道。
“走路就好好走路,说那么多话,不浪费力气吗?”索戈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日,玄奘与索戈并肩走在一起。
“居士有什么排遣不了的心思,能否讲出来?”玄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随意。
“法师说笑了,小人只是个手力,能有什么心思?”索戈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轻声说道。
“我看居士不像高昌人,”玄奘道,“不知家住何方?因何来到高昌?”
索戈抬起头,正好接触到玄奘温润如水的目光,赶紧又低下头去:“法师猜的是。小人是龟兹人。”
可能是终究不想在法师面前隐瞒,索戈终于说出了实话:“小人原本是个商人,十年前,随父亲往高昌方向做马匹生意,谁知半路遇到了突厥强盗,父亲不幸死在刀下,货物也被抢劫一空。小人被盗匪俘获,卖到高昌,成了一名手力。”
“原来如此,”玄奘同情地点了点头,“居士还有亲人在龟兹吗?”
索戈道:“小人离开龟兹的时候,妻子刚刚怀孕,本想做完那趟生意就歇一歇,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的……”
听了这话,玄奘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闷闷不乐了,龟兹正在西行的必经之路上,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