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宜被血腥味熏得头昏眼花。她不知道师父,师姐干嘛还要呆在这恐怖的地方。她光看到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就将隔夜饭尽数吐了出来。
此刻她虚弱地靠在师姐身上。她虽帮着师兄救过人,却从没见过死、人,还是这么多死、人。她拉了拉师姐的衣袖,师姐没动静,她只好掩住口鼻,闭上眼,尽量不看。
阿素一面安慰师妹,一面紧紧盯着前方。
又一具尸体抬了出来,人群一阵骚动。阿素望去,只见遮盖尸体的白布忽然吹开了一角,一只手顺势垂了下来。
阿素看着看着,顿时有了主意。她暗暗掐了师妹一把,绿宜不解地直起身子,无精打采的眼里都是疑惑。
“师妹,害怕就喊出来,大声喊出来。”阿素轻轻说道。
“啊?”绿宜张大了嘴,见师姐不像在开玩笑。她虽不知道师姐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却听话地喊了好几声。
一声短而急的尖叫声响起,阿素还十分配合地手捂着嘴,指着那只垂落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不得在此喧哗!”一个粗眉大眼的衙卒走了过来。
阿素继续捂嘴,尽量表现出十足的害怕来。
粗眉衙卒斜看了她一眼,语气疑惑:“你认得那镯子?”
阿素愣愣地看着那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她当然认识这只镯子。在何府第一次见何夫人,她递茶过来时,袖子下明晃晃地亮着地,就是这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那会儿她只觉得这镯子真好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出府时,何夫人笑吟吟地褪了它们下来,想要送给她作酬谢礼物。
她虽然很少首饰,可也知道它们价值不菲。她更从何夫人和蔼的眼神里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精明如她,定是一眼看破了自己的女儿身,却不点破,还处处维护。
何夫人还说这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是她的陪嫁,戴了好多年,一直没取下过。她还说何劲是她唯一的孩子,老来得子,遗憾没能再生个女儿。
镯子太过贵重,意义又如此特殊,阿素当然不敢要。只是没想到,再见时,镯子还在,主人却已身亡。
阿素想起何夫人给自己夹菜时的慈祥模样,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短短四日的相处,她对面冷心热的何夫人有了亲近之意。她隐隐觉得,何夫人无形中把她当成了半个女儿,不仅是为了何劲,还有一直没有再有孩子的遗憾。
阿素握紧了手,她没有双亲,除了年纪大些的音姨,身边一直缺乏类似何夫人这样精明又慈爱的成年女性。明明只是短暂相处,她也无意识把何夫人当成了亲近的人。
或许自己不能为她报仇,却一定要想办法找出凶手,替她昭雪!
眼前明显把守森严,闲杂人等根本不能近前。据刚才那位黄脸汉子所说,那个什么曾捕快还在里面勘察现场。她要进去,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自己跟这场命案,或命案里死去的人联系起来。
只有把自己当成嫌疑人或知**,焦心又无头绪的衙卒才可能‘放’自己进去。阿素压根不相信这是普通的劫财未遂又无意杀人案,那对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不是俗物,没有千金,也有百两。凶手既然连何少奶奶的私房钱都能找到,怎么可能会漏了它们?
果然,粗眉衙卒被她点头又摇头的动作弄得有点糊涂,却依然一声暴喝:“拿下!”
另外两个身姿矫健的衙卒立刻上前,将阿素的双手反剪压住,又大力推了她一把。阿素两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她半跪在地上,吃了一脸的灰,衙卒不客气地拽她起来,又押着她往门内走去。
这一变故,令绿宜顾不上难受,想飞奔上前拍开那些粗鲁衙卒的手,却被师父一把拉住:“别去!阿素既然故意引祸上身,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一向聪明,从不莽撞,小宜你在这呆着,为师跟着一起进去……”
绿宜却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已然带了哭腔:“不!师父,不要扔下小宜!我不要一个人呆着,我怕,我真怕……”
说完,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陆延博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只后悔当时的一时心软。绿宜听说了要下山的事,一直跟牛皮糖似地各种撒娇,他走哪就跟到哪。这还不算,她还带着丹青一起撒娇,一大一小的软硬兼施,搞得他很是头疼。
最后还是阿素求情,他才点头。下山前一直叮嘱的不要惹事,不许帮倒门,结果……此刻带着她一起进去肯定是不行的,还在门边儿她就吐得不行,进去那还得了。陆延博又觉得有些心酸,绿宜觉得怕,阿素还奋不顾身往里闯,难道她就不怕了吗?
阿素回身向师父投来一记安慰的眼神,意思很明显:师父别担心,我没事,好好照顾小宜,我会见机行事。
陆延博扶着绿宜到旁边站好,门一关一合,阿素的身影消失了。
绿宜抽着鼻子呜呜咽咽:“师父,师姐干嘛进去?那么多死人,多恐怖……”
陆延博取出一个鼻烟壶,递了过去:“别再说话了,难受就眯眼休息会儿。我们且等着,你师姐会没事的,我相信她。”
绿宜点点头,手依然攥着师父的半角衣袖。
陆延博安抚完绿宜,抬眼扫了扫不远处聚集的尸、体,脸色微沉。
方才阿素注意镯子的时候,他看到了衙卒抬出了其他尸、体。有个蒙地不怎么仔细的担架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