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端坐如一尊玉雕佛像,神情端然,看不出悲喜,只淡淡道:“怎么不说了?”
多日的念头在我胸中流转,我轻轻道:“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长布席,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与同坐哉!适所以失尊卑矣。且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陛下独不见“人彘”乎?’于是上乃说,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注1)
长公主倏地睁开眼睛,目光中似有不可思议,说道:“玉机你是说……”
我望着长公主道:“玉机不敢擅言。但玉机一向以为,皇上若要挑选**一人襄助政事,论理,当是皇后,论情,当是周贵妃。陆贵妃僭越于皇后之上,于仪元殿书房议政,实不寻常。”
在太**中嬉笑打诨的长公主早已不见,她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良久,我与她对视片刻,终究还是微微垂下眼帘,目光放在她左手金黄色的玉髓戒指上。我要说的已然说完。
长公主冷冷道:“你是说,皇上有意废后,要立陆贵妃为后么?”我垂下头,微微冷笑,却不回答。
长公主叹道:“玉机,孤使你进宫,果然没错。实不相瞒,皇后原本并没有打算要严惩陆贵妃。让贵妃在宫门口长跪十日的主意,是本宫告诉皇后的。”
我大惊,抬头道:“殿下……”
长公主侧头吸一口气,明亮的窗纸衬出她柔和的侧影。不知怎的,我只觉浑身发冷,心悸烦恶。只听长公主继续说道:“本宫已与皇后约定,将柔桑许配给了皇子曜。”
我呆呆道:“为什么?”
长公主道:“本宫自然有本宫的道理,你不必问。如今柔桑的性命前途都系于皇子曜的身上,皇子曜若一直都是嫡子,本宫的柔桑才有将来。”
我心念一闪,追问道:“殿下,您是不是早有主意,因此才遣玉机入宫服侍二殿下?”
长公主不答我的话,只是微笑道:“玉机,你陪伴柔桑多年,柔桑视你为亲姐,难道你不肯为柔桑筹谋打算么?”
我从听闻嘉?与红叶的死讯到现在,已经不能再掩饰我心中的震惊、悲痛和愤怒。我流泪冷冷说道:“玉机自然要为柔桑打算。只是玉机以为,若皇上真要废后,羞辱陆贵妃也不能打消皇上此念。裘皇后出自当年的废骁王党武英伯一族,皇上当年只究办首恶,胁从不问。他昔日不问,难道永远都不问么?没有陆贵妃做新后,自然也有别人!”
长公主冷笑道:“好!好!既然你连废骁亲王的事情都知道,你可知道,你亲父卞经便是随骁亲王一道在东市问斩的!你姓卞的时候,是废骁王党的遗女,如今你姓朱,还是骁王党的。你自出生,便是这样的命数。你以为你能逆天么!”
我站起身来,浑身颤抖。长公主也站起来逼近我,转了温柔的语气道:“玉机,你自己好好思量吧,别错了主意才好。”
她说出了我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现实,她说得对!我一阵眩晕,往后退了一步,被绣墩绊倒,瘫坐在地。
注:
1,出自《史记·袁盎晁错列传第四十一》,上指汉文帝,皇后是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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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穷匕首见,要站队了。从25章开始,好戏正式开场,热身赛进入尾声。
可怜的徐女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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