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在风中潜伏了多久。
冰凉如霜的月光像是轻纱一样披盖在她的身上,似乎为她穿戴上了银白色的披风和轻雾般的披肩。
北风在耳边呼啸咆哮,冰冷的气流像是刀刃一样割得双颊极痛,她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呈现出被刮伤的淡红色,就如僵硬的手指一样,凝固了一层薄薄的冰屑在失去感觉的四肢上。
伊利迪亚有点失神地看着身下巨龙的鳞片,那些散发着冷幽迷幻般的碧蓝和翡翠色像是在空中漂浮的一袭潭水,她记得在树林深处找到曙光之剑的时候也是看到这样的色彩,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幽水,在人鱼的歌颂下闪烁着谜一样的光晕鳞波。
不知道现在那些属于海洋的子女们怎么样了,她有预感,他们会重新相见的。当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再次苏醒在春天的拥抱之中。或许那个时候他们都可以回到自己的王国,重新建起属于自己的和平,给继承他们的子孙许诺一个和平相处的承诺。
她不知道飞了多久,沙克拉迪斯的速度本来就比平常的骑坐更快更迅速,但现在她却是坐在风的翅膀之上,向未知一路驶去。
在飞扬于高空时她有过一时的恐惧,如果它带自己前往陌生的地方而远离了战场怎么办?毕竟有一场惨烈的战争在等着她去结束,那些信任她如生命的人们,在等着她回来。
但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她知道它会带着自己去到在最后的最后,应当站立的地方。
巨龙飞过了一层层的云朵,穿过了笼罩大地的夜空和繁星。
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浩瀚星海和皎洁双月,山脉像是血液的脉搏一样细密地贯穿在大地之上,歌唱的河流欢快流淌而过,柔软的草原像是地毯一样的覆盖着平地,薄纱雪纺般的瀑布从高处倾斜而下,未受战火波及的静谧村庄在夜晚中沉沉睡眠。
她在安静的夜里穿过自己的王国,在空中翱翔而俯瞰着自己的家乡。
不知道维多利亚在眺望这些景色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试图去想象堂姐躺在这生灵的背上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时的感受。
冰冷的风,腹中逐渐随她死去的孩子,痛恨的自己,以及曾经深爱过的劳伦斯?
她有没有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想象过年少的父辈们鲜衣怒马的在这片无垠的土地上奔驰呼啸而过,年轻时的爱德华和阿尔贝蒂亚还有稚气未脱的里约克,以及那些淹没在历史之中的无数王者,或许他们都如她一样经历过这样爱恨交织生死起伏的一生,或许也是安静沉默地在白色城堡或月桂女神宫里度过了平庸但是淡然的一辈子。
都是兰卡斯特的血液。
浇在了这片繁华富饶的土地上,生长了富盛强韧的王国,缔造了悠久漫长的辉煌历史。
她们的王国和土地。
她们的历史和血肉。
她忽然记起了很久之前曾经做过的一个梦,在离开北方的边缘时,在莲约娜王妃的大船上,她痛苦的发着高烧,做了一个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梦。醒来之后梦里的清晰画面都已经消失了,但那种安全和幸福的感受却在胸中持久了很久,她知道那是北夜之镜的碎片给她呈现出来的画面,显示着某种原本可能成为现实的如果。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这时大风忽然更加强烈的吹来,她的头发被扬得疯狂飞舞,身下的背脊逐渐斜落,她知道他们是要下降了。
熟悉的海水咸味扑面而来,寒冷的风中夹着烧焦的味道和烟硝的弥漫,战争早就拉开了序幕,就等着她华丽登场,然后壮丽谢幕。
首先跃入视线的,是一层层逐渐飘渺变淡的云雾,在它后面亚达噶王城的海湾迎着湛蓝碧波的海浪缓缓呈现,她看到了乱七八糟堵在港口上的船只和浓浓黑雾,困难地辨识出来属于自己的白玫瑰旗帜、带着月桂徽章的帆布、以及敌人的船舰;接近的时候,伊利迪亚发现有一大片的冰块在海面上蔓延伸展,靠近码头的船只都被烧焦毁灭了一半,就和竖立在最前排的房屋一样,它们全都遭到了毁灭的下场,巨大的□□从石砖废墟之中插出,破残帆布无力漂浮在海水上,无数的赤色血迹在港口上漂浮晕开,淌在密密麻麻的尸体和被遗弃的武器之间。
还有黑色的潮水,她闻到了犹如腐烂的尸体和融化的血肉一样的恶心味道,那像是浓稠泥沼的黑潭幽水不断地冒着咕噜噜的气泡而逼近岸上,在那里,有仅剩的十几个身穿破残的盔甲战衣的士兵们仍然在奋勇作战。
海洋之子。伊利迪亚眼瞳紧缩,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些犹如行尸走肉而动作狠毒的对手,她正想着如何前去帮忙,但身下的巨龙一下子就再次腾空上升,双翅刮起了狂风而在空中旋转转道,往东边的方向飞了过去。
“等一下……”这是要去哪里?伊利迪亚惊愕不已,她皱眉大喊道,然后意识到自己是在对一条龙说话。
我一定是疯了。她动了动被冻僵的手指头想到,这是一条龙啊。你当时坐上来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么,自作聪明的笨蛋。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这时一阵强风吹来,她不得不弯下坐直的身子,紧紧伏贴在龙背上才不会被往后刮去。
伸出头来往下看去,她看到了全城的景色。
首相和退离的军队已经在城内摆好了阵列,据伊利迪亚所知,按照卡麦伦首相的密报里面所述,盾牌之城派去港口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