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弥站在白露殿东偏殿前,远远的就看见昭离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碧奴正往这边走,便想起有一日这个王后也到这国政要事的地方来的事情。
沧王不准后宫任何人到这里来,上次研夫人的事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点,因此即便是正当盛宠的王后来,高弥也依然不敢放她进去,但仍然是惶恐的告知了原因。
昭离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想两个人相处就要相互尊重,这是庄祈的习惯,她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便将手中的汤转交给高弥:“劳烦公公将这莲子汤给我王,叮嘱他趁热喝。”
高弥自然忙不迭的进去将王后亲自送来的东西呈给沧王。
庄祈正在批阅奏折文书,奋笔疾书,对放在书案上泛着清香的羹汤视若不见。
“我王,这是王后命小人送来的莲子汤。”高弥提醒。
闻言,庄祈果然抬起头来,原本皱着的眉宇舒展了些:“王后派人送来的?”
“回我王,是王后亲自送来的。”
庄祈豁然间笑得灿然生辉,语气甚好的道:“你去请她进来。”
高弥一下子懵了:“我王不是说不准后宫女子进这里么?”
“她不一样。”沧王说这句话时脸上的温柔高弥至今都觉得罕见,那之后他便知道,沧王到底有多宠爱这个王后。
他们这些下人向来是逐利而生,谁当宠就巴结谁,因此昭离再次来东偏殿的时候,高弥立刻迎上前行礼。
昭离自然又是来给庄祈送汤的,还是需要趁热喝的那种,免了礼过后便继续前行,谁知高弥连忙拦住她,道:“夫人,我王正在午睡。您进去的时候手脚可要慢些,我王是最忌讳别人吵他午睡的。”
“多谢。”昭离微笑着道。其实庄祈的这个习惯她知道,他是那种非常勤政的君王,每日辰时无须内侍提醒就早起。洗漱后就开始召见大臣处理政务,因此他必须午睡,但让人头疼的是他每日休息的时间不定,而且一旦被人吵醒他就会发怒,所以即便天塌了都没人敢在那个时候去打扰他,除非他自己不知在何时醒了。
像个孩子一样,昭离想着自己刚知道他的这个小习惯之时的评语,笑着走进东偏殿。
所谓的东偏殿其实就是一个书房,那里藏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珍本,高高的书架连绵摆开。散发出一股沉静而古老的气息,正如在家时喜欢往藏简阁跑,昭离也很喜欢到这里来。
庄祈还未醒,他躺在窗边的软榻上,骄傲又神气的眼睛紧闭着。脸部凌厉的线条在微光下柔和了几分。
昭离将食盒放在案上,轻轻走过去把他露在薄毯外的手放进去,然后在里面转了一圈,书房里一半是置放简书的书架,一半是处理政务的所在,那边半人高的错金铜质香炉里正冒着袅袅青烟,长案后堆着两座小山。小山中间摊开一卷竹简,想必是未批阅完的奏章。
她在香炉里添了安神香料,又往燎炉里添了些炭火,然后折身去书架上找了一卷书往软榻那边走,抬首就对上他含着朦胧笑意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有些脸红。
“你来了,我就醒了。”庄祈笑着道。
“这样偷偷看我很好看么?”昭离嗔怒。
“好看。”庄祈厚脸皮的回答。说着忽然起身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道,“阿昭,我刚刚在梦里见到你了,没想到一睁眼你就出现在我身边。”
昭离寒星般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真的么?”
“真的。”庄祈唇角扬起笑容。捧着她的脸欺身上前,昭离则安静的闭起眼眸,那姿态如同一朵等待雨露降临的娇花。
他倾身含住她的唇,慢慢深入,缓缓情动,她的嘴巴又软又甜,好像他幼时吃的糖,让他欲/罢不能。
窗外冬日的薄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晕开了一室的静谧。
两人分开之后,昭离看着他把汤喝完,然后自去书架旁找了书简静静的看,不多时,丞相虢车前来觐见,她本想避开,但外面庄祈并没有任何表示,她便安静的在旁坐着,反正有高大的书架遮挡,外人看不见她。
虢车行礼时,昭离悄悄的往外看,只见到一个苍劲花白的后脑勺和挺拔的背影,而座后的庄祈则一脸肃穆,神色间自有凛然不可犯的王者气魄,丝毫不像他平日里在她面前的样子。
两人谈论的是关于庄无韫叛乱时其他六族后裔的事,那六人因帮助叛乱而获罪,被庄祈下令诛六族,其余十五岁以上男子皆斩首,妇孺则脱籍没为官奴,终身不得改籍。
虢车静静将谏书交由高弥呈上,道:“我王,据老臣查证,除了王贺、萧乾等两族,其余两族实为庄无韫所逼,才被迫参与叛乱,而剩余的两族……”他顿了顿,道,“实则根本没有参与叛乱。”
庄祈将谏书浏览一遍,毫不客气的直接扔在案上,冷冷直视这位三朝老臣:“虢丞相,本王记得自己在处决那六族的时候,曾亲口说过,凡有为之求情者,同罪连坐,不知丞相是否日夜操劳太过辛苦,所以忘了本王曾说过的话?”
昭离在书架后侧耳倾听,只觉得他的声音如同在万年冰川之中游走了一遭才从嘴巴里发出,平日里他对她温言软语,还从未见过他对何事如此生气过。
如果虢车说得是真的,那么庄祈岂不是滥杀无辜,那么,他之所以发怒,是因为觉得身为君王至高无上的权威被冒犯了么?
侍立在旁的高弥一见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