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大东区的山顶上,茂密的树林、昏暗的路灯、破败的八角古亭,在深秋萧索的夜风中,瑟瑟颤抖。
古亭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孟琦坐在横生的枝桠上,俯瞰山顶下的万盏灯火,若有所思。
高麟从亭中的石桌上拿出两听啤酒,走到歪脖子树旁,递给孟琦一听,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他不知武媚对孟琦说了些什么,孟琦听后脸色惨白,像瞬间被人抽掉了灵魂,恍恍惚惚。
同武媚、余鸣告别后,他跟在孟琦身后,在学生街漫无目的地晃荡了许久。
她像一个飘渺无依的孤魂,在深秋的夜里、在喧嚣的霓虹灯中、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随风游荡......
他无法体会她心中的痛,也不知如何替她分担,但至少他可以跟在她身后,确保她万无一失;确保当她在转身时,可以看到熟悉的眼神,投进温暖的怀抱;确保在她需要时,一转身就能看见他......
她突然说:“我想喝酒。”
他就拎着一打啤酒,把她从学生街带到了这里,一个不被打扰的僻静之处。
夜风吹动孟琦的发梢,她猛灌了几口啤酒,长吁了一口气,若有所悟。
她看向身侧的高麟,真诚地道谢:“高麟,谢谢你。”
高麟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傻丫头!”
他温暖的眼神、亲昵的动作,像极了流氓马。孟琦鼻子一酸,险些掉泪。
她忍住眼泪,继续道:“其实,你知道我并没有失忆,我只是在逃避。”
高麟收敛笑容。点了点头。傻丫头今天有话要说,他静待她的下文。
“以前,我以为谈恋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个人彼此相爱,就可以走到一起。现在,我才知道。爱情就像开在对岸的花朵,美丽芬芳,令人神往。可是。要想采到爱情的果实,却要经历一条蜿蜒湍急的河流......”
孟琦叹了一口气,停了片刻,才继续道:“有些人,顺利地到达对岸,采到芳香的果实;有些人,历经千幸万险。却一直无法抵达。只能停留在原地。观望海市蜃楼一般的爱情;有些人,在驶向对岸时,大雾弥漫,辨不清方向,开始质疑花朵的存在......”
暗夜的风,吹动片片树叶,簌簌而落。
昏黄的灯光下。粗壮的枝桠上,并肩而坐的两人,一个喃喃自语,一个静静聆听。
旁边的八角亭上突然传来“嘶——”的怪叫声,孟琦唬了一跳,朝亭上看去,浓密的树叶下,只见黑黢黢的一团,不知声响出自何物。
“别怕,只是鸟叫声罢了!”高麟安慰她。
孟琦定了定神,刚才的长篇大论有些扯远了,直接切入正题道:“不管流氓马......他......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温暖、很开心......”
孟琦的眼里绽放柔和的光彩,仿佛回到当初和张骏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虽然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心里觉得很难受......,我也知道因为那些事,我没法让自己跟他在一起......,但是我心里还是想着他,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不能装失忆欺骗别人,更不能为了逃避他,而拿你作挡箭牌,让你做我的未婚夫......”孟琦的语气艰涩,说到后面,眼泪再也无法忍住,如落叶般,簌簌而落。
高麟给孟琦递了一张纸巾,揉着她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轻声笑道:“傻丫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个多月来,她装失忆,绝口不提张骏,更从未对张骏的事情掉过一滴眼泪。她把真实的自己藏在心底的黑洞中,压抑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看得他心疼。
今晚,她终于敞开心扉,释放自己,坦诚心底真实的想法,让他感到欣慰。
孟琦仰起头看他,满脸泪痕,带着哭腔道:“高麟,对不起!我没法做流氓马的女朋友,但我也不能做你的未婚妻......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我不能欺骗你,更不能欺骗自己的心......而且,我不能伤害林妍,她对你......”
高麟突然握住孟琦冰凉的手,重复着:“我知道,我都知道......”
孟琦轻轻地从高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尴尬地擦拭眼角的泪珠,低头不语。
高麟浅笑道:“傻丫头,放心吧!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从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孟琦欲言又止。
高麟会意,解释道:“当初,与你约定,你在一年内不能交任何男朋友。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不太想看到自己的妹妹投入其他男生的怀抱;另一方面,我不想让张骏那么容易就追到你,越容易得到的,越不懂得珍惜。他应该为你拼得头破血流,才会刻骨铭心,分外珍惜......”
孟琦抬起头,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可是,现在......”一切都成泡影。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高麟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她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举起手中的啤酒罐,笑道:“高麟大哥,你放心吧!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的,不装失忆,不哭哭啼啼,做回真实、勇敢的自己!我一定会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高麟也举起啤酒罐,与她相碰。两人仰起头,将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哈哈,痛快——!”八角亭的上方传来爽朗的男声。
这回,孟琦可以确信,那声音绝不是什么怪鸟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