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十里,山林隐秘之处有一田宅,立即有人急急的抬了陈子骞前去救治,查干余人被带入歇息,荇儿也分了一件客房,便有人打了水,送了干净衣物前来。
荇儿一番整理完毕,对着镜子将长发梳理整齐,镜中少女粉黛不施却肤色莹白细滑,长眉连娟,双瞳剪水,朱唇榴齿,的砾灿练,一张清丽的面容美的不似凡尘人物,荇儿许久未扮女装,自己也觉得生疏,她叹了口气,她已不是当年深居山中的纯朴少女,这两年来历阅世事,亦明白自己面容与生母极其相似,生的貌美非凡,然而心中却不因此有半分喜悦。
捕风捉影的宫闱秘史传言殇帝钦慕当日母亲美貌,才逼得父亲起兵谋反,虽野史裨闻不足以信,然而这些年见因容颜惹出乱事也不为少,诚然她不认为此为美人之过,只是这世间黑暗,世人yù_wàng横生,寻不得安身之所。
荇儿又摸了摸怀中那张“雷鸣音”的假面,心中愈加笃定,若非命中良人,决不可轻易露出容貌。
念及良人,她的心又抽搐了一下。
此次生变,却让她看的分明,陈子骞的心中原是有她。
生死关头犹自不忘守护自己,昔日南疆诺言,他却是在牢牢遵守。
荇儿再不怨他当日初识时的心机算计,只是,天下形势已乱,我为日月盟筹谋,你为前朝势力领袖,走上两条永不相交之路,再相逢不知又是什么情形,或许还会互为敌对。
荇儿摇了摇头再不做念想,但他因救自己身受重伤,心中不免牵挂,便起身出了门,想寻个人问问情形。
一出门正遇见查干迎面而来,见荇儿左右张望,知她心思,便上前道:“姑娘不用担心,他虽伤重却无性命之忧,目前正在疗伤,想来能缓过来就会有人前来寻你。”
荇儿点了点头:“谢谢王子告知。”
查干爽朗一笑:“叫我查干就好了。”他又打量了一番荇儿:“如果我没记错,姑娘应该是叫,水。。荇儿?是也不是。”
荇儿嫣然一笑:“王子好记性。”
查干眯着眼纠正:“查干,叫查干!”
荇儿依言叫了,查干才满意的一笑。
荇儿微微踌躇,下决心道:“我还有要务在身,明日一早定要启程赶路,若他。。陈公子届时还未疗伤结束,还请查干帮我转告一句。”她停了停,低下了眼眸,声音轻微却坚定不移,“请告诉他‘相救之情我都明白,不论来日是何情形,只凭今日,便无遗憾。’”
查干的眼睛又微微的眯了起来:“水姑娘你即如此情深意重,为何不留下来?”
留下来?
荇儿闻言苦笑了一下,日月盟的计划迫在眉睫,自她投身日月盟,欲掀翻黑暗世道那一刻起,情爱之事,便注定不可染指,她突然一怔,想起陈子骞,以他的前朝皇子身份,自小便被告知肩负国恨家仇,他的心只怕便一直修习绝情绝爱。
这大半年来,自己始终觉得绝情之苦楚,而他,自一出生,便在其中煎熬。
原是自己,拖了他的后腿。
查干见一句问话,荇儿竟怔怔的出起神来,他虽不十分清楚其中缘由,却也知自己问了不该问之话,他便咳嗽了一声,荇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微微一笑以示歉意。
查干便道:“我看你也心思不宁,不如咱俩寻个地,喝酒聊天,也好过等的煎熬。”他乃塞外人士,不想中原之人礼节繁琐,自昨日来,只见荇儿行事果断,遇事冷静,并不像一般女子一样扭捏,也生了欣赏之意,便出言相邀。
荇儿长期扮做男子,性格中也多了几分男子的豪放,也不愿一人焦急等候,便欣然应邀。
二人便寻了处空旷之地,一人掂了壶酒,天南地北的聊起来,查干说起塞外风情,荇儿便讲述中原美景,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竟十分投机。
时间慢慢流逝,查干风趣随意的言语确实也缓解了荇儿心中的焦虑,夜幕渐渐降临,暴雨后的星空格外璀璨,此时已入冬时,风吹过,带着丝丝的寒意,大概是萧索的情致引发了两人心中各自愁绪,两人慢慢再无话语,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的闷酒,酒意和睡意一起袭来,荇儿的神识渐渐飘忽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前来推醒了她,却是陈子骞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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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外的火炉正在燃烧,炭火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暖阁内,一名绿衫女子正将陈子骞轻轻的从床上扶起身来。
女子动作轻柔,生怕牵动了陈子骞伤口,待终于将他扶正,依着软软的靠枕,女子才轻舒一口气,又帮他掖好被角。
陈子骞微笑看着女子做完这一切,轻声道:“侍琴,谢谢你。”
这女子正是绿苑,她自十二岁起就为卧龙山庄埋伏在百凤阁打探消息,这“侍琴”一名,便不曾有人唤过,此时听陈子骞这般唤她,不由呆了一呆,又笑道:“少爷又何必客气,侍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服侍过少爷了。”
陈子骞想起年幼时,她与落棋二人也是这般每日服侍与他,陈子骞成长于太清山脉,隔绝世事的仙乐谷中,幼年极其冷清,又因肩负复国之望,童年时光,几乎全心投入习武读书之中,全然没有一般孩童的玩乐,那一对双胞胎,虽说是侍女,却是他孤寂的童年中举足轻重的朋友。
而如今,文静的落棋早已埋骨黄土,香魂消逝,侍琴沦落风尘,这么许多年,物是人非,想起二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