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与殇帝进入了一场持久的拉锯战,殇帝每一道命令都有人决意不从,跪倒在大殿之上却不起身。t/
殇帝常常在早朝上拂袖离去,面色一如既往的阴郁回到深宫之中,一日复一日,有一团盘踞不散的阴云,将这片深深宫阙上的阳光悉数遮蔽,
殇帝不喜女色,因此后宫清冷,子嗣凋零,若迎合不当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因此后宫妃子愈发的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这片深宫,前所未有的阴沉。
殇帝统治中原大地十几年,民生混乱,战乱频发,官吏横行,世人以为殇帝压榨百姓,昏庸享乐,却不知他居于深宫中,竟是一派简朴禁欲的行事,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搅起这天下间的内斗,用来填补生命中的空缺,喂饱心中那只叫做“仇恨”的野兽,然而那野兽越长越大,贪婪不知满足,最终亦将吞噬豢养他的主人。
深宫中十余位妃子,终日生活在位阴冷之人的身畔,无人再敢索取宠爱,亦没有互相争斗,只求在这位居至高处,心中却毫无人心的暴君身侧,安然度过一生。
萧美人便是一个警戒,她虽家世普通,却相貌极其出众,入宫后颇得殇帝喜爱,后又为殇帝诞下第四位皇子,七皇子郭泽恒,萧美人便得意非凡,恃宠而骄,成天吵嚷这要晋位分,屡次惹殇帝不悦,反而一贬再贬,最后打入冷宫,沦为疯子,而七皇子也因此不被殇帝喜爱。
殇帝共四位皇子,二皇子与五皇子在“金銮殿之乱”中两两身亡。三皇子今年二十,封为晋王,七皇子只有七岁,诸位妃子曾向殇帝求取抚养七皇子。却迟迟没有定论,便由宫中姑姑照顾着,因为不得殇帝关注,又有晋王在前,于是宫中人也并不怎么恭敬,虽为皇子,却备受冷落。
然而孩童天真,此时的七皇子郭泽恒正在花园中奔跑,以为此刻盛夏阳光大好,掩盖了深宫中的寂寥。带来了温暖的假象,郭泽恒脸上挂着少有的欢欣。
身后一名年长的姑姑一路跟着,口中不停唤道:“七殿下。你慢点跑,别惊扰到别人,惹到皇上不高兴。”
起了兴的孩子却顾不得许多,一阵风似的穿梭在百花丛中,此处以是偏西南的角落。远离嫔妃居住的宫群,是宫中歌舞者以及乐师的住所,环境十分清雅,丝竹之月隐隐传来。
郭泽恒听的出神,脚步慢了下来,在和他齐头高的花丛里漫步。只觉得身后撞上一人,一抬头,看见一位极美的白衣女子。正在喂鸟,飞鸟从她手上盘旋飞起,带起阵阵清风,吹动她如墨的发丝飞扬,美的不似世俗之景。
郭泽恒愣住了。然而习惯长期被冷落,郭泽恒立即下意识的收起放松的姿态。摆出了胆怯,拘谨的样子,又觉得那女子太美,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那女子正是荇儿,她看着眼前雪白粉嫩却又怯生生的孩童,微笑着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七殿下。”
郭泽恒还未答话,跟随而来的姑姑一见是近日宫中大红的舞姬林姑娘,吓的连忙行礼问候。
这位林姑娘的身份十分特殊,她并不是宫中妃子,如今宫中之人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殇帝后宫冷清,常去的地方也只有林姑娘的居所,虽说只是观赏舞蹈,宫中人都认为林姑娘被收为宠妃只是迟早的事,因此谁也不敢怠慢。
姑姑见郭泽恒还在发愣,便偷偷的捅了捅,笑言道:“七殿下,这是宫中舞姬林姑娘,上次你见过她跳舞的。”
郭泽恒恍然大悟道:“哦,我记得,你穿红色的舞裙,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好美。”
清脆的童声中丝毫没有虚假,荇儿微笑谢过。
“七殿下,我们不要打搅林姑娘了,回去吧。”姑姑又赔笑劝到。
郭泽恒抬头不舍的看着荇儿:“可是,我想跟林姑娘玩。”他又羞怯的望向荇儿,两只眼睛满是水汪汪的哀求。
荇儿便笑道:“不妨事,我今日无事,便陪七殿下一起玩耍。”
郭泽恒闻言大喜,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牵过荇儿。
“林姑娘,你长的像我娘亲。”郭泽恒亲母为冷宫疯妃,姑姑闻言吓的不敢吱声,生怕林姑娘嫌弃晦气,心中不喜,偷眼瞧去,却发现林姑娘笑容如常,没有半分不悦,才松了口气。
郭泽恒亲母萧美人之事,荇儿早已知晓,面对无辜天真的孩童,心中腾起了怜惜之意,笑容愈发温柔。
“这说明奴婢和七殿下有缘分,七殿下若不嫌弃,可以常来奴婢处走走。”
郭泽恒只觉得眼前这位林姑娘,和亲母略有相像,却更加美丽温和,他三岁时母亲被打入冷宫,便再如此真心诚意的疼爱,不由在心中生出了亲近之意,一面喜不胜喜道:“好啊,好啊。”一面拉着荇儿的手不松。
盛夏时分,阳光晴好,荇儿与郭泽恒在花园中笑闹玩耍,是许多年来她行走于黑暗世道中难得的休憩,一时间,荇儿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被孩童纯洁的微笑洗涤纯净。
想起那个人,想起他的一年之誓。
心中起了向往。
好想在这场乱战中活下去,而后如此平静生活,与他携手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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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深宫之中渐渐熄了灯火,人声渐消,镏金碧瓦却在月色的照射下呈现出别样的光彩,这片宫阙,其中兴衰几度,早已孕育出了自己的灵魂,夜色中,生灵沉睡,它却苏醒过来,默默的注视着暗夜中发生的一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