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点头:“都是娘娘和锦安郡主,梨花才捡了一条命。”
秦珂摇头:“嫂子不要叫我娘娘。除了身上这身锦绣,我依旧是往日那秦珂。”说罢,她按了按她的手。
梨花含泪点头。
“日后我走了,这园子便要交给嫂子打理。阿德阿庆是可信的人,嫂子不要亏待了他们。”
梨花又点了一回头。
“好好养育冠男,她日后一定会成大器。”
梨花笑道:“我不求别的,只要她能如你一般,踏踏实实,好好种茶,靠自己安居乐业。”
秦珂眨眨眼:“宫里的茶,可都是咱们家的,莫要坏了咱们娄家的字号。”
“这是自然。”
“那血绮,每年也送齐国些吧,齐国夫人乃是这三十株茶苗的旧主。红玉做成的发酵茶,口感醇厚,想必周小姐会喜欢。还有……若是他日苏五回来了,那吓煞人香定要给他备着……”
梨花抬起头来:“这是怎么说,莫不是你要去什么地方?”
秦珂笑了笑:“总要先交代给你,我这人从来都是个心大健忘的,若是这些人他日来了咱们园子,你总要知道他们的口味才行。”
梨花只能点头。
“至于陛下嘛……”秦珂垂首笑了:“他便是什么茶都好的,只要是咱们家地里长的,便是根草,他都会说好……”
梨花终于笑了。
秦珂亲眼看着人们将茶色生香的牌匾挂在了娄家的大门外,那黑漆色的牌面上,乃是项仪亲笔书写的金漆大字,映着冬日的旭日,闪着煌煌的光芒。
让项仪始料未及的是,秦珂当真从御膳房里捧出了一道道美食,一开始咸淡不定,后来便尚可入口,再后来。竟变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
这日,秦珂亲自摆了饭桌。
他二人相对而坐。
她架起一块香酥鸭递给他,他张口接了,两人相视而笑。
“好吃吗?”
“好吃。”项仪拍了拍肚子:“你再这么喂下去,我就成胖子了。”
秦珂一皱鼻子:“那更好。免得你那张脸招摇生事。”
项仪正色道:“该担心的是我好不好!偏你总是说这种话!”
秦珂愣了愣:“我整日呆在这深宫内院的。你担心什么!”
她以为他又要说怕自己凭空消失之类的话。可谁知,他却一撇嘴,露出个难看的脸色:“他回来了。”
“谁?”秦珂夹了口菜。狠力嚼着。此时又没有别人,她便故意放纵自己。
“苏五。”
“啊!”她猛的竟咬了舌头。
“看看,我就说我该担心的。”他狠狠瞪了秦珂一眼。
秦珂连忙勾着身子去照镜子,舌头旁边一排血淋淋的牙印。
苏五回来了,可是他并没有来看秦珂。
他只是差人送来一些吃的玩的,都是各地的特产。
秦珂默默望着那些东西,禁不住微微笑了。她命人取出那件银狐裘的小马甲,从里面掏出个荷包,轻轻揣进衣服里。他有东西落在她这里。她要还给他的。然而……
就在那天晚上,阵痛开始了。
项仪推开所有的事情,来到她的榻旁。
“记得朕说的话吗?朕会守着你!”他的目光坚定如铁。
秦珂默默点头。
可她不希望这时候他留在产房里,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躺在血污之中。
一股清晰的凉意从她的脊背上生起,她总觉得,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期限。她不能留下那样一幕给她。
她推了推他:“你先出去。”
“为什么?”
“你在这里。我会更难受。”
“我不认为女人生产是晦气……佛说,那只是轮回的开始。”他轻轻凑过来,吻她的额头。
“是啊,一个新的轮回要开始了。”秦珂叹了口气:“所以我想独自面对,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够坚强……”
“傻瓜。我是你夫君,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秦珂摇摇头,痛令她直喘粗气:“你快走,不然我真的会更痛。”
项仪只能咬了咬牙:“那好,你要好好的,朕去去就来……”
秦珂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开始觉得身体里的某些力量在飘散,随着他一步步远离。
她缓缓抬起手臂,伸向那渐行渐远的男人。
宫娥跪下来:“娘娘有何吩咐?”
秦珂的眸子一闪,掉下一滴泪光。“要好好照顾陛下……”
宫娥惊讶的望着她,良久,才俯身道:“诺……”
冬夜无月,风呼呼的吹。
项仪站在廊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天空里,乌云一片。
“今夜怎么连星子都没有……”他缓缓踱过去,手扶着汉白玉的莲花柱头,触手可及的凉,让他禁不住抖了抖。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这么听话。随即转过身去,准备再回到秦珂身边。
可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苏五公子求见。”
他愣了愣,转身道:“让五公子来西暖阁。”
西暖阁中,温暖如春。
因皇后产子,宫中一派喜气,项仪命人悬挂了彩帐和花灯。就连廊道上都是刚出窖的鲜花。
细碎的花瓣摇落在青砖上,随着夜风时起时送。
苏五踩着花瓣一步一步走向西暖阁。
项仪有些坐立不安。他皱着眉头,默默望着眼前的烛台,枝桠状的烛台摇曳出明亮却虚无的光。
“苏五叩见陛下。”
项仪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