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五抬起头,他英俊的面庞仍旧清瘦,头上仍是成婚时候,秦珂为他梳的那种,最简单粗陋的发髻。
“真想不到,富甲一方的苏清缶,竟然朴素到不着锦绣。”项仪轻笑道。
苏五提了提嘴角:“在下也没有想到,陛下竟只穿这么一件寻常百姓的常服。”
项仪垂眸敲了敲自己,自秦珂说他穿秋香色好。他便一直穿着这个色。须知,那只是百姓之服,且僧伽多用。
“你怎会突然入宫?”项仪问道。
苏五皱了皱眉头,似在措辞。项仪却展眉一笑:“可是听说,她要生产。”
苏五干咳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消息。是朕命人传给你的。你怕什么。”
苏五这才举眸去瞧他:“她过的可好?”
项仪点头。眉宇间却有些惆怅:“朕,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苏五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
可就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小宫娥:“陛下!不好了!娘娘怀的是双胞胎,如今……难产……”
项仪顿时眼前一黑,撞翻了身后的一个梅瓶。
苏五腾地站了起来:“难产!”
小宫娥慌忙点头:“娘娘……娘娘怕是……太医让奴婢来问陛下,是保娘娘,还是保皇子……”
苏五的拳攥的苍无血色,他猛的回头去看项仪。
“当然是保大人!这还用问!”项仪闪身冲了出去。
苏五快步跟上。
出了西暖阁,夜风刮的人一激灵。宫人提着灯快步走在前面。
项仪却嫌他慢,自己夺了灯来,一路飞奔到长春殿外。
然而。殿门紧闭,堂堂天子,竟被挡在了自家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苏五惊呼。
“定是这傻丫头!”项仪怒吼。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太监跑上来:“陛下,娘娘让我们回陛下,她如今正是生死关头。陛下若真心为她着想,便诵《金刚经》来为她祈福吧……”
项仪顿时扑上去:“她还说什么!”
那太监被他拉扯,吓的不轻,支吾道:“娘娘还说……她不想听见哭声,叫声。和责备声……”
项仪愣住。
“罢了,照她说的做吧。”苏五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如今咱们男人,的确帮不了什么。”
项仪朝太监挥挥手:“在这里给朕摆下香案,朕要诵经祈福。”
三更……
项仪跪在冰凉的地砖之上,面前的香炉里,高高的燃着三支素香。他低沉的嗓音在混暗的夜色里翻滚而去。此时此刻,他又回到了过去,那匍匐在青灯古佛前的小和尚。为了那一场久久不来的雨,他拜了三千拜,只要能救苍生性命,他做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渐渐的,天上出现了一枚昏暗的月。
苏五默默闭上了眼睛。他不会诵经,可他知道怎么祈福,他情愿折损自己来换回她。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只要让她活着……他便在所不惜。
三更……
两个男人站在各自的阴影里,用各自的方式为秦珂祈祷。
天空的月轮,隐隐透出紫光……
猛然间,一阵寒风刮过,月轮忽的向外扩张。
长春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推开。
砰地一声。
两人睁开了眼睛。
“陛下!娘娘生了!是龙凤胎!”老太医几乎跳了起来。老泪纵横的匍匐在地。
项仪撩开袍子,抬腿冲了进去。
苏五挪了挪步子,却终究还是停在了那里。
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秦珂……好样的!”他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
项仪挑开秀帐,露出秦珂憔悴的脸庞。
“项郎……”
“好了,你别说话……我在这里!”他喜悦的流着泪,像个孩子般喜极而泣。
宫娥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瞧,他却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又把眸子移回秦珂脸上:“朕担心死了……”
秦珂笑了,苍白的唇泛起一丝铁青。
“我一直在想,自己怎么那么懒呢,为什么不早点学做菜,我还有很多菜式,没来得及做给你呢……”
项仪笑道:“等你好了,一并做给朕吃……”
秦珂笑着摇摇头:“来不及了,我该走了……”
项仪仍旧还是笑:“瞎说,朕在这里,你哪也不许去。”
秦珂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放在他的脸上:“项郎,我真的舍不得你……”
项仪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可眼角却闪出一颗泪光:“舍不得,便不要舍。”说罢,他紧紧抱住秦珂,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不要跟来……我不许你抛下他们……”
项仪笑着望住她,泪却模糊了视线:“你走了,谁给我们做饭呢……朕,朕是个男人……难道你让朕为他们烧菜煮饭……”
秦珂鼻子一酸,泪落在他的掌心上:“还有丽扬啊,那些我没来得及做的,让她来替我吧……”
“你还真是不负责任……”项仪抱着她:“朕的皇后岂是谁都能取代的……”
“你要教他们相水,泡茶……就像当初教我那样……不要板着脸……不要吓到他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项仪连忙捧起她的脸来:“别睡啊,你总是睡……”
秦珂笑了笑,那笑容轻若蝉翼:“别跟来……”
“……”
“……”
长春殿外,苏五抬起头,天空的月轮紫的可怕。他猛的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