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半响没有说话。
我们两个人是同样地刁钻与挑剔,用一句比较切实的话来说,就是连结婚对象都没有,却操着结婚的心----白日做梦。
当然。顾维与我还是不同,如果他想要结婚,或者他渴望结婚,是绝对不少女人去排队竞争顾太太这份工作。
假如我稍微再年轻那么两岁,说不定就心动了。
可惜了,现实没有太多假设,我现在不用其他人提醒,看一眼自己身份证上的信息,就已经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我再有两年,就跨入三十岁的深渊。我最近越来越注意自己的眼角,笑起来的时候已经可以见到微细的纹路。
男人有皱纹了,女人会说这个男人沧桑,女人有皱纹了。男人只会说她老了。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除非哪一天是女人坐在妇产科门口等候男人,我大概会觉得世界稍许公平了。
我们的对话陷入了一片静谧,他说完后,就只字不提,我听完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k市的十二月,已经开始下雪。屋里虽然有中央空调,却只能称之为不冷,暖和倒是没有。我裹在被子里已经开始打瞌睡,明天白天还要我的戏份,稍微想想雪地里的对手戏,我就忍不住地打起退堂鼓来。
“瞌睡了?”
顾维最近的疑问句越来越多,我又打了个哈欠,特意用手捂住了嘴,遮挡下声音。但是出口时,依然遮掩不住困倦。自然而然地生理反应,我也就没有再做掩饰,“毕竟十一点多了。”
他的声音却还清明,甚至偶尔停顿下来时,我听到电话里传来手指与键盘碰撞发出的声音。他语气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注意到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最近以来,我唯一一次主动与他联系,在挂掉电话前,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想了想又补充说:“再见。”
真正关系亲密的人之间不会说的两个词。一个是谢谢,另一个则是再见。虽然礼貌,但是说出口就觉得疏远了。
他怔怔地道了一句:“没事。”
从二十五岁开始,每年的生日我过的都不怎么快乐。这个日子似乎就是在不断提醒我逐渐逝去的时间,而我依旧一事无成,每日浑浑噩噩地在这个泥塘般的圈子里摸爬滚打。
挂掉电话之后,我还笑了下。心想成年人连小孩都不如,小时候过个生日。同龄人都还知道送个贺卡之类,反而人大了,开始说什么“礼轻人意重”,一句“珍重”足以表达一切。每每看到这些言论,我忍不住地轻嗤一声,爸妈过生日,你就说句“生日快乐”试试,保证家里的老太太立刻横眉怒视。
不过我当时的不屑有多少,我之后的吃惊就有多少。
但是在顾维送给我的这份吃惊之前,我已经先一步在大雪纷飞的拍摄地见到了另一份吃惊。
那天正逢拍摄雪地里的对手戏,且天公作美,根本不用人工制造雪景。导演自然喜欢真实的雪景,演员可就苦了,尤其是我。女主演好歹还套着大衣,再看看我,我低头看一眼身上的服装,心想现在的反派女角真是不容易,破坏别人感情,首先自己还要挨冻。
此刻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将自己代入小学语文课本里的那些英雄故事中。导演像是无视掉了我们三个人的脸色,直到第一场景结束后,我打着哆嗦披上了军大衣,再看一眼女主演,似乎比我还不耐冻,嘴唇的颜色即使有唇彩遮掩,也已经黯淡。
我哈了口气,手缩在袖子里,指尖已经冻得冰凉。
艺人表面上的风光背后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一瓶没拆封的热饮料送到了我的眼前,晃了两下,放到了我的手里。我抬头就看到了一双黑的透亮的眼睛,对于蒙循出现在这里,我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毕竟是投资人。
“谢了。”我握着热饮料将手揣进兜里。
他大概是忘记了之前电话里的尴尬,弯着眼睛问我在这里怎么样。
这人也是个疯子,我看到他身上单薄的西装与不相称的围巾,翻翻眼睛:“你要不要先去给你自己买瓶饮料暖暖手?”
他摊开手,无奈地叹气解释,“大衣忘在酒店了。”
“哦。”我狐疑地看着形象全无,两手摩挲着的男人,问道:“这饮料不会是你抢的吧。”
“哪能呢。”他瞥了我一眼,“口袋里就这么点零钱了。”休庄尤划。
“……”我怔了几秒,直到蒙循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才回神,朝他竖了个拇指。
“什么意思。”他不解。
“你可真接地气。”我说道。
我裹着军大衣,起身将揣在口袋里的饮料递给他。没等他开口,我就说:“放心,委屈谁我都不会委屈自己。”说完我翻出几个硬币,走到旁边买了瓶热饮,重新揣在大衣口袋里。
他只字不提那日电话里的事情,他是个聪明人,显然知道追求女人时,在女人面前表现出的半点犹豫意味着什么。离下一场有我的戏份还早,我们就坐在室内取暖。
蒙循高大的身子坐在个小凳子上,手里还握着饮料瓶,怎么看怎么怪异,与当初穿着考究的男人堪称是天壤之别。当然我瞥了一眼他领口的logo,还是败家子。
“真冷。”
他的意志力算不错的了,哪怕是价格再昂贵的西装,也不能在冬天里阻挡严寒。
我瞥了一眼蒙循,建议他不如早些回酒店。谁知他却说,那我不就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