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听了邢夫人的话,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邢夫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贾赦待邢夫人好,邢夫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但是贾赦这个做丈夫的,明显不合格,而邢夫人却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好半天,落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母亲,恕我说句不当的话,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父亲这样待你,屋里姨娘姬妾一大堆,你又何必如此?”
邢夫人笑了笑说道:“若说你父亲待我很好,是瞎话,不过也不能说他待我不好。其实京里大户人家的太太日子和我都差不多,有几个姨娘和通房丫头根本算不了什么。做填房的本就比原配低一头,我娘家不显,高嫁之后,嫁妆寒薄,又没生子,被人看不起,也是正常。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我虽然是继室,但是到底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死后也是要和你父亲同穴,共享祠堂烟火的,我也是读过《女则》《女诫》的,‘三从四德’也都懂,因为外在的条件被人小瞧,我没有办法,但是我不能在品性和德行上也被人小瞧了。那样的话,被笑话的不仅仅是我,连同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并都会被笑话,笑话他们不会教女,而且你也会受到连累……”
“我不在意,至于外祖父和外祖母,人死之后万事皆空,想来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个。”落春飞快的说道。邢夫人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可是我在意。”对上邢夫人认真的眼神,落春一下子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本来,按照落春的打算,荣国府没事则罢,若是有事,凭她的空间,和邢夫人改名换姓,远走高飞,到其它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好,而且细想起来,就她们母女两个,没有贾家这一帮拖后腿的在旁边呱噪,日子会更舒服。这样看来,对落春来说,似乎荣国府有事要比没事还要好。但是听了邢夫人一席话之后,落春知道她的打算必然不成功,如果是这样,那么荣国府还是没事的好。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品绣的父亲和哥哥打听消息回来了。品绣的父亲和哥哥应该是在外面碰过头了,所以回来后,面对邢夫人的询问,品绣的父亲示意让她哥哥说。品绣的哥哥拿起陶瓷大碗,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水,然后用衣袖抹去嘴边的水渍,这才对着等在一旁,神色焦急的邢夫人说道:“太太放心吧,我都打听清楚了,府里没事。之所以有官兵围府,是因为府里大老爷被去爵,二老爷被罢了官,因为没了爵位,府里就要把宅子和功勋田什么的交还给朝廷。但是不知道府里怎么花用的,把下一年的田租都支取了,因此来交接的内务府的官员让府里把这笔银钱给补上,不过府里账面没钱,那些个官员担心这账补不齐,所以就将带来的兵丁留了下来……其中还有防着府里的下人乱跑的意思。等他们和府里算完账,那些官兵就会撤走。”
“消息确实吗?”邢夫人有些不放心,确认道。她对品绣的哥哥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品绣哥哥不过一个普通的平民汉子,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从哪里打听到这些消息,实在是太详实了。
品绣的哥哥点点头说道:“百分百没问题,我在打听消息的时候,有一位姓冯的公子过来说他是府里宝二爷的朋友,这些事是他和我说的,他说围住府里的兵丁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和五城兵马司的裘大人是世交。”
闻言,邢夫人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不过就是欠债还钱的问题,虽然府里账面没钱,而且库里的东西也都被凤姐变卖得一干二净,但是邢夫人知道,贾母、王夫人和李纨手里还是有私蓄的,而且大房和二房也还有些值钱的物件,折变一下,填不上账面的亏空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