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长崎的街道上,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华灯初上。
这里虽然不是中国,可是有着一样的喜怒哀乐,大街上的人并不多,也不是旅游季,所有当地人忙着各自的生活,下班回家,或者赶在加班的路上,再不就是全家出来吃饭,情侣为怎样博得对方的欢心而劳心劳力。
对于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中国人来说,情感是复杂的,邵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学日语的时候,从自己的嘴里发出第一个日语音节,然后就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但是随着学识和经历的增加,邵乐的心态在慢慢变得平和,尤其是因为任务的需要,往往要出入这片土地。
“对不起,先生,”一个有东京口音的女孩儿戴着宽沿帽,有点儿期待地拦住邵乐,“请问中华街怎么走?”
在日本问路是件挺麻烦的事,邵乐看这个有点儿可爱的像娃娃一样的女孩儿,指着自己左手边。
“呀?”女孩儿先是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很天真的笑,“哦,原来就在这里——谢谢,谢谢您……”
是的,中华街就在街对面的横街,大大的霓虹灯没有比它更明显的了。
这个天然呆的女孩儿像是个不懂事的小朋友一样,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倒弄的邵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欢迎来长崎,”他用日语说。
“呀,你也是东京人吗?”女孩儿很惊奇地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是啊,”邵乐信口胡说着,“不是所有的东京人都这么冷漠,问个路都不帮忙的,对吧?”
“对对对,”女孩儿蹦跳着,“我是大野晴子,请多关照!”
还真是个挺喜欢交朋友的女孩儿,邵乐笑起来,“你可以叫我荒木一夫,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名字是他很久以前用过的,几乎都快忘了。
那个时候——
刘静扮演他的老婆,去到东京……
邵乐轻微地摇摇头,把不知名的忧伤从脑海里驱除。
不是悲伤的时候,要打起精神来。
一辆黑色的奔驰加长款轿车从后面的机动车道上缓缓开来,牌照是陌生的,但是人是熟悉的。
井上铭夫的脸从后座车窗里露出一半。
车停在邵乐边上。
邵乐早就注意到了车的来临,他对着面前这位有点儿自来熟的日本女孩儿有些抱歉地鞠躬,“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那——可以拍张照吗?”晴子拿出比她手掌还要大的手机,两眼放着小星星。
邵乐是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拍照的,不过实在无法拒绝这样一个萌妹子。
“好吧——”
“哦——”晴子蹦跳着凑到邵乐旁边,比了个剪刀手,脑袋靠着邵乐的脑袋,“yeah——”
“嚓……”
邵乐无奈的表情和旁边这个过动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车子开走了。
邵乐坐在车里,抹了一把脸,看向身边的老头儿,觉得有点儿吃惊。
上一次在巴黎见面的时候,井上铭夫还是黑发,满面红光,眼神锐利,但是才几年的功夫,再见到他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头发变得灰白,眼神也透露着疲倦,脸色也不如以前那么好。
“井上先生可是老了很多,”邵乐有点儿怜悯地看着他。
人这一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看到英雄迟暮。
看着这个老头儿,邵乐有点儿不自觉地想到自己。
我老了以后,是不是也会像他这样呢?
最好的下场怕就是躲在阿尔卑斯山上的某个小农场里,每天看着夕阳西下,养条狗,坐在门廊下,等待死神有一天来临吧?
“还没有谢谢邵乐先生对犬子的救命之恩,”井上铭夫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老态,他的中文算比较流利的,虽然咬文嚼字的时候发音有点儿夸张,但是还算是比较清楚的,“我是老了很多,实在是琐事缠身,让您见笑了。”
一发狙击枪的子弹击中肩膀,还能活下来,已经该偷笑了,老点儿总比死了强。
“我想离开这个国家,去欧洲,”邵乐开门见山,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救了他儿子,索要回报对普通人有点儿羞于启齿,但是邵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也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
如果他没猜错的化,差不多抓捕队也到日本了。
倒计时再一次开始。
邵乐心中冷笑,就是不知道司空明会不会派人跟过来。
抓捕队里一定有他的内线,时刻通报抓捕队的进展,还有邵乐可能的去向。
他不想跟抓捕队过不去,那是国家的正规力量,跟他们对抗压力会很大,但是司空明的人——
“我会帮忙的,”井上铭夫显然是做过功课来的,“邵先生是想去德国吗?下个月,那里有一个招标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招标?”邵乐一愣,“哪方面的?”
“是关于非洲维和行动的,”井上铭夫的眼中有狡猾的神色,“想必邵先生一定很想去的,对吧?刚果,那里的**武装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资助,势力扩张的非常快,一个叫做博伊尔的**武装首脑提出重新进行全民大选,他将做为总统候选人参加竞选,如果他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就使用武力推翻现在的政权,实行军事管理。”
邵乐的心呯呯地跳起来。
他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个让他和刘静天人永隔的军阀,那个只差一点儿就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