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里埃摘下老花镜,看着这位多年来工作一丝不苟的属下。
两名在一旁沙发上坐着的西装男从德尚刚一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看着他。
德尚不为所动,他很清楚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普通人做一件事,大都习惯讲“头脑简单向前冲,”但是做为一名资深特工,德尚做一件事之前做过的准备可多了,所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一叠照片被扔到面前。
德尚拿起来。
是在海德堡大学神学院前的监控拍摄的照片,德尚扶着走路都很艰难的两个“消防员”上车,还趴在车窗上说了一会儿话。
没什么可值得意外的,下楼的时候他就知道,至少有两部监控摄像头会拍到他。
“你早就知道实验室在那里是吗?”杜里埃睁着带血丝的眼睛,有些心痛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最出色的手下。
一个快19年没有出过一次纰漏,没犯过一次错误的手下。
“早就知道,”德尚点头,“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儿面试的时候,您是我的面试官。”
“是的,”杜里埃眼神有些恍惚,“这可以解释你为什么能发现实验室的准确位置,而我们最出色的情报分析员都无法找到吗?”
“可以,”德尚继续平静地点头,“我的简历上写着,我曾经是一个建筑工程系毕业生,拥有工程师资格证书,在军队服役时在工程兵部队,对于地下工事的建造颇有研究,事实上只需要多花些心力,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发现一个地下实验室的所在地,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海德堡不大,长官。”
“那为什么不报告?”杜里埃瞅着他,眼中有怒火,“你知道来这里,你本该得到一枚勋章的!”
“我知道,”德尚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微笑,“可是我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管你相不相信,长官,我来这里之前曾经坐在一间小教堂里,对着上帝发誓,让那些只会害人的坏蛋全都去死!我要做一个正义的使者,所以那些恐怖份子都该去死!”他强调道,“他们的邪恶发明也应该完蛋大吉!而不是变成导弹射到天上去!”
杜里埃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被德尚敏锐地捕捉到了。
“所以你会把这些话在审判时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吗?”杜里埃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揉眼角。
“是的,长官,”德尚坦白地承认,“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议员们面前,我会如实地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没有丝毫隐瞒。”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杜里埃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寒光四射。
“意味着滚蛋,”德尚玩味地看着面前这个长官,他突然发现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怕,只要有一天你无所求了,那么你面前的领导也就至少像个人了,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主宰你命运的王*八*蛋。
“是的,”杜里埃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支票,“所以不会有审判,你被解雇了,交出你的证件和配枪,收拾好你的个人物品,五年之内呆在我们能随时找到你的地方,如果你跟别人透露任何一点儿跟任务有关的事情,我们会知道,哪怕是你在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就算是梦话,我们会知道,到那个时候,我就要把你从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翻出来,不经任何审判就直接判处你死刑,而且没有上诉。”
“当然,长官,”德尚接过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我又不是没干过,我的意思是,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可是行动部门的清洁工干活儿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看着,那场面——”
“滚出去!”杜里埃低吼道。
“遵命,长官,”德尚脚后跟碰了一下,皮鞋发出清脆的“咔”地一声响,“顺便说一句,这支票像他马打发要饭的!”
“滚!”
走出办公室的德尚轻松至极。
他轻快地走下四楼,在避让一个女性文员的时候甚至耍了一个花哨的舞步。
他的办公桌边早就有两名警卫在等着他。
周围有同事站起来,默默地看着他,有外勤,也有内勤。
德尚头一次朝他们露出微笑,是真的微笑,没有苦涩,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是开心的微笑。
一个小纸箱被放在桌上,那是为他装个人物品的。
德尚坐回到椅子上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看了一下。
“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两名警卫正要上前阻止他有点儿失去理智的行为,可是德尚很快又止住了笑声,从坐位上站起来。
“对不起,先生们,”德尚礼貌地致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们走吧。”
“您不收拾一下吗?”其中一个警卫有点儿诧异地问。
德尚一摊手,“没有,这里的东西没一件是属于我的。”
两名警卫没有说什么,可是扶在腰间手枪上的手放了下来,眼中有敬佩。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这个人为这个国家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可是他们什么也不能说。
“嘿,德尚!”一个胡子拉碴的家伙突然朝正在警卫的陪伴下朝外走的德尚叫道,“恭喜你得以解脱!”
德尚站住,回头,脸上的喜色是抑止不住的,“谢谢!你们在这里熬着吧,恕我不奉陪了!”
在大门口,德尚把脖子上的身份卡交还给警卫,再次回头打量了一下里面的陈设,虽然已经看过很多年,可是这次,他还是仔细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