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傅珺已是墨眉微蹙。
这些事件与抚远侯府之间还差一个关键点。她现在所掌握的证据,并不能直接指证那个幕后之人。
此人是谁,现在已是呼之欲出。
然而,傅珺的证据却不足。
所以她要亲自审盈香。她希望,这最后的一个关键点,能够由她亲手连上。
不知何故,孟渊竟然明白了她的意图,便将盈香留给了傅珺。
盈香很可能见过那个人,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傅珺如此认为。
既能逃了这么多年,就表明盈香很怕那个人。若是不知那人身份,她为何会怕得如此厉害?
傅珺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盈香。
盈香的神情有些瑟缩,还带着几分惊恐。
“你是不是从没想过,给你毒药的人是个侯门贵女,是不是?”傅珺突然问道。
一个简单的是非题。
没有问是谁给的毒药,而是已经确认了幕后元凶,不过是对其身份感到惊讶罢了。
盈香身子一震,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傅珺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傅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盈香的微表情显示出了她心里的慌乱,还有害怕。
看来,傅珺猜的那个人并没有错。
心底里多了一丝确定,傅珺又继续问道:“你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姑娘家吧?如今倒是成了伯夫人了。”
她说话的声音笃定而平和,似还有些感慨,完全是陈述式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向盈香确证之意。
盈香再一次抬头看着傅珺,前额微皱,瞳孔放大,呼吸沉重。
过了一会,她才又低下头去,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喃喃道:“是的呢。婢子……也听人说了。”
“你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你们见面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明着告诉你自己是谁的。你是自己偷偷查的?”傅珺轻声问道。
盈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的,婢子跟在她的马车后头,听见人家叫她……”
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声。抬头盯了傅珺一眼。
傅珺看着盈香,居高临下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怜悯。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声地道:“她一定告诉你,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娘暗里设计的吧。说不定她还劝你不要报仇。可你不肯听,你一定想要报仇的。对么?”
盈香怔怔地听着傅珺的话,渐渐地,她的眼中聚起了一丝仇恨:“是,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要报仇……”她喃喃地重复着,越说声音越低,随后又渐渐亢奋,很快她便又昂起了头,死死盯着傅珺。
沈妈妈忍不住上前斥道:“大胆贱婢,还不快快低头!”
盈香地瞥了沈妈妈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神色未变的涉江。嗤笑了一声:“妈妈和涉江倒也忠心。只是你们也别忘了,在主子眼里,你们不过就是一条狗。主子何时不喜欢了,要你生要你死,都是一句话儿的事。”
说到后来,她的语气越见讥讽,脸上露出了浓重的怨毒。她转过视线挑衅地看着傅珺,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问道:“姑娘怎么寻上我了?我若说不是我做的,姑娘可愿意信?”
此刻她早已忘了一切。开始以“我”自称。
傅珺神情淡然地看着她:“我自是不信。”她一面说着,一面便自袖中抽出张纸来,扔在了盈香面前:“这是汲泉的口供,你识字的。想必会读得懂。”
一听汲泉二字,盈香的瞳孔忽地微微一缩。
傅珺也没理她,只转首望着窗外萧萧而落的秋雨,语气平静地道:“那年秋天,你受人所托重回侯府,借汲泉之手隐身于前院。做了洒扫仆妇。你知道汲泉要在小书房值夜,你便给他喂了药,分几次将书房墙边的窗户弄松动了,做足了准备。其后我和爹爹进宫,你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便剪了秋海棠的花枝,又在花坛前洒了香油,偷了汲泉的钥匙打开书房里间的门,再从里间的窗子翻出去锁了门又将钥匙放回原处,你自己便翻窗躲进书房里间等候时机。你知道我娘每天都会去花坛边散步,你也知道她会踩上香油滑倒。趁着我娘滑倒众人忙乱,你便偷偷翻过书房院墙,将毒药下在我/娘/的药里,然后趁乱跑了出去。”
傅珺平淡的话语合着窗外的雨声,一字一句,落入屋中众人的耳畔。
沈妈妈越听越是震惊。
她从不知道,王氏居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这个下毒之人,竟然就是盈香!
“姑娘……这是真的么?”沈妈妈看着傅珺,眼眶已是渐渐泛红。
傅珺轻轻拉住了沈妈/妈/的手,语声镇定:“这是真的。之前因盈香一直在逃,故未向妈妈说明。”
沈妈妈看了看傅珺,又看了看地上的盈香,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照着盈香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这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太太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谋害太太,给太太下了毒!”沈妈妈语声微颤,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了盈香的脸上。
她真是再也没想到,盈香居然敢出手毒死了王氏。只要一想到王氏脸色苍白地晕倒在/床/上,到死都没睁开过眼睛,她的心就是一阵绞痛。
盈香被打得身子乱晃。她也不躲,也没还手,而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无比阴冷,令人心寒。
“太太对我好?妈妈说太太对我好?是,是,太太对我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她一面笑一面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双眼睛却如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