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听说玉女峰与秦姑娘颇有些过节,但是具体经过如何,我们也不确知,只是,江湖上素有一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道长,我和她的仇怨是解不开的。”白娴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道长所命,白娴该当遵从才是,只是,秦苏屡犯门规,勾结奸匪,叛出门墙后又多次杀伤同门师姊妹,她已经成为玉女峰历代以来最出格的弟子,我若将她放走,又如何昭显门规,如何跟玉女峰上的弟子们交代?”
凌飞哪知秦苏会是这样的名声!然而此时势成骑虎,他也只得硬起头皮说道:“我们知道白掌门的苦衷,只是现在局势如此,这么多人的性命只在呼吸之间……唉,白掌门你自己定夺吧,救与不救,只在你一念之间。”便是以凌飞名望之重,位份之尊,也不能强令白娴听取自己的意见。
白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思索,显然难以下定决心。她把目光冷冷的投向秦苏,“我这个秦师妹,入邪道已经太深了,心肠歹毒,出手狠辣,自从她跟那个恶贼跑出山后,便将玉女峰上下都视为仇敌,出手之时,全不顾念情分,多年来为了捉她回山,我们不知道损折多少师姊妹,我忝列玉女峰掌门之位,上对列代祖师,实在难以继续纵容她作恶……”
秦苏冷冷的看着她,喝道:“白娴!你别再颠倒黑白!心肠歹毒的是你!当初你出手暗算我,害死蓝师妹,这笔账我终有一日会算到你头上!”
白娴点点头,道:“好,你还学会信口雌黄了,蓝师妹因你而死,你不心存愧疚还罢了,竟反推到我身上,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在光州捉到你时,我就不该心软把你放走,要是当场杀掉,也不会让后来那么多姐妹遭你毒害。”
秦苏几乎银牙咬碎:“你把我放走?哈哈,白娴,这话说得好不要脸。你做了亏心事,只恨不得早一刻将我灭口,真要抓住我,你还会把我放走?”
白娴叹息一声,道:“随你怎么说吧,当初我只把你打成重伤,封了你的功力,只盼你能就此知错,改过自新,谁知你这几年来变本加厉,到处伤害无辜,唉,难道你以为,玉女峰那么些人,真的没有能耐把你们杀死么,师妹们那是手下留情,若不然,凭你当初的三成功力,还带着这不懂事的娃娃,能够活到今天!总是我不忍心违背恩师教诲,要敬爱同门,还盼着你有一天肯回头上岸。”
秦苏一张脸涨得通红,白娴如此翻覆真相,让她再也沉不住气,只是她原本的性格就单纯羞涩,受白娴迫害后历尽苦难,虽然性情变得坚韧许多,但数年来隐姓埋名离群索居的日子,对她的口才却没有丝毫帮助。当时怒喝道:“我功力受限,那是受了三纲禁手反噬,跟你有什么关系!玉女峰对我手下留情,这更是天大的笑话!这几年追着我跟炭儿,她们不知用了多少卑鄙手段,若不是我们隐姓埋名,还能活到今日?!”
白娴不再理她,转向凌飞说道:“道长,众位前辈,你们也看到了,秦师妹对我和玉女峰的怨恨何等之深。即便我有心要放过她,只是她却未必肯放过我们……”
凌飞听她口气松动,忙道:“白掌门无需担心,秦姑娘这里,我们稍后再做计较,料想秦姑娘也是通情达理的。只要白掌门你肯放下仇怨,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你们毕竟是身出同门,有什么矛盾不可以坐下商量呢?”
白娴叹口气,道:“坐下来商量是不大可能了。”她沉吟了片刻,道:“白娴也知道顾全大局,只是要放过秦苏八年……此事太过重大,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玉女峰历来对叛徒惩戒极严,从无姑息放任之说,我担心今日开此一例,日后将后患无穷。请容我考虑片刻好么?我要跟弟子商议商议。”
凌飞点头道:“就劳烦白掌门了,只是现在时间无多,还盼你速作决定。”白娴点点头,招呼曲妙兰快速向厅外走去,经过秦苏身边时,侧目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秦苏怒气勃发,毫不相让的与白娴对视。
胡炭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走过身边,他看见了白娴向秦苏投去的一瞥,便微笑道:“白掌门还用商议什么?放过我们俩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就直接做主得了,何必这么麻烦。”白娴如若未闻,面色平静的向外走去。
胡炭心中暗爽,想道:“挟天子令诸侯,谅你也不敢拂逆这么多老头子的颜面,说什么跟人商议,嘿!这是托词吧?玉女峰里还有谁可以跟你商议……嗯?咦!咦!?不对!”少年霍然一惊,眼神骤然变锐,猛然回头,可惜白娴已经低着头出门去了。
为什么白娴脸色那么平静?她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激动的迹象。胡炭知道,一个人的掩饰手段再高明,脸色装得再平静,眼神也是无法做到滴水不漏的,总有细微的迹象反映出内心。白娴刚才明明很迟疑,似乎非常为难的样子,可是转瞬之后,她的眼神却这么平静,这实在太悖常理了……
她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吧!想也明白,玉女峰所有人都对她敬畏有加,不管是平辈还是下一代,言谈及她无不恭敬万分,她这个掌门还需要听谁的意见?她还有必要出去商议么?小童心中的疑窦一丛一丛的生出来,却一个也解不开。以少年对白娴的了解,这个玉女峰掌门可不是好对付的人物,绝不会这么简单吃下哑巴亏的。胡炭直觉这里面藏着巨大的阴谋,这让他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