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的初次相见,也是在她短短人生当中,看到的最为干净的一个笑容,带着淡淡的酒香,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真好听的名字。”她转身,轻轻呢喃了一句,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叫,却还是被他清楚地听见了,只见他几步蹿到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歪着脑袋。
“谢谢,这是我师父给我起的,你叫什么名字?”
他兴奋的声音在耳边跳跃着,像从琴弦之中弹跳出来的音调,一下又一下,又如同碧珠落玉盘,每一个字都蹦跳在她的心上,陡然间有种猝不及防的慌乱感。
“陆、陆尚春。”她有些结巴。
她本话就不多,结巴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唯有犯错被父亲发现的时候,她为了撒谎会结结巴巴之外,这还是头一回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结巴,就连跟在后面的贴身丫鬟都不禁有些惊讶。
察觉到自己有着些许不对劲,尚春立刻反应了过来,面色忽而有些绯红,心中窘迫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就略显粗鲁起来,略微有些推开挡在面前的酒白,道:“别站在门口,进屋吧。”
她的语气,有些让人感觉可爱。
酒白如是想。
他扭头,侧过身,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慢慢跨入门槛,忽而回身,穿门而过的风掠起她鬓边的发,面上还有些微红,轻声道:“走啊。”
忽而,“啪”的一声轻响,尚春猛然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面前还是那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她紧紧闭上双眼,突然感到有些疲累,长叹了口气,低下头,双手掩住了面目,随后晃了晃脑袋。
“不该再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尚春抬起头,将手中那根已经烧了半截的木柴扔进了火堆里。
天快要亮了,不知李泉现在在何处。
尚春双手环抱住自己,双目放空,盯着火堆某一处发起了呆,脑海中只剩下那个人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而与此同时,李泉趴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衣服被血污和泥土弄得肮脏不堪,好半天,他的身子突然震了一下,紧跟着,非常缓慢的速度,他睁开了双眼,睁开眼的一瞬间,眼瞳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如同死水一滩,好半天才渐渐回过神。
本元受到了创伤,似乎还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
双手撑着地面,手掌因为之前的摔倒而擦破了皮,现在有些麻木,察觉不到疼痛,他努力支撑着自己坐起,低头看了一血肉模糊的手掌,发了一会儿呆,抬起头才发现天边正在渐渐泛白。
“要天亮了。”他喃喃道。
在地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心脏跳动的速度回到了正常状态,李泉才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个时候,身体也开始慢慢恢复知觉,手掌上的伤口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李泉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还可以见到尚春。
他吞了口唾沫,喉咙里干干的,很涩,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和喝水了。现在的他太过狼狈,若是让尚春看到了,她一定会伤心的,说不定还会很自责,李泉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伸手在空气里抓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便选择了一个方向,慢慢朝着那边走去。
没过多久,李泉便走到了一条小溪边。
溪水很浅,但胜在干净,李泉不过低头就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几乎让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就这幅尊容跑去见尚春,真亏他自己想的出来。
匆匆忙忙在溪水里折腾了一番,这大冬天的,溪水也冰凉得很,但这并不妨碍李泉的动作。衣服上的血污是弄不干净了,李泉略有些蹙眉,这可怎么办是好?
他抖了抖衣服,重新穿好,这天有些冷,把外衣脱了扔掉是不实际的事情,但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这附近会不会有百姓居住。李泉穿着那一身衣服,努力将衣襟往里面塞了塞,希望不会太过明显。
李泉正慢慢朝着谢花坡的方向走去,而尚春猛地双手一拍膝盖,站了起来,起身将面前那火堆踩了几脚,狠狠踩灭,霎时间,山洞之中便暗了下去,好在外面的光线虽然微弱,但至少照亮了出去的路。
尚春站在黑暗之中,沉思了一会儿,只有火堆还在发着轻微的声响。
忽而,脚步声起,只见尚春转身,慢慢走出了山洞,她要去哪儿,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泉在路上慢慢行走着,也在慢慢恢复着体力涣散的妖力,陡然间觉得心中涌上来一股不安,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他停下脚步,朝谢花坡的方向遥遥望去,天色依旧有些黑,他看不清什么,却已然感觉到那里就快要发生些什么了。
心跳在加速,呼吸在急促,李泉吞了口唾沫,加快了脚步。
尚春的速度说慢不慢,说快不快,但自然比李泉要到得早,她站在那里,一如当初站在那里看着月,假装身边站着李泉。
她回头,笑问:“天快要亮了,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身边没有李泉,自然不会有人回答她,可尚春却好像听到了李泉的回答,自顾自应了一句:“嗯,我昨天睡得也很好,梦里面梦到了以前的事,觉得这辈子能见到你真好,虽然后面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但我缺从未后悔遇见你,你呢?”
她扭过头,身边空无一人。
尚春静静望着这空荡荡的身边许久许久,突然间扯开了唇角,道:“我知道你也不后悔。”
“那就够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