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迟珠佩从霁月殿出来,几乎是被人抬回去的。赵长宜并未对她施以刑罚,只不过没有让人在屋里放火盆而已。这样的寒冬腊月,几乎将迟珠佩冻昏过去。
如是宫中对赵长宜的传言,除了失宠之外,又添了狠毒一词。但自此却也再无人敢来昭阳宫探头探脑了。
赵长宜这才得以卸下伪装,整日闭门不出,像是一匹孤狼般,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心里慢慢滋生出恨意。
说起来奇怪,当赵长宜的心里有了恨意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感到害怕了……
几日之后,冬月初六。太后在长乐宫设家宴,宴请此次进京的藩王。除了皇帝、皇后外,宫中正二品以上妃嫔也受邀出席。藩王世子们亦带着家眷,长乐宫中一时好不热闹。
赵长宜站在摘星台上,听得长乐宫中丝竹管弦之声,脸上血色褪尽,仿佛与周遭的雪景融为一体。方才她看见秦肃携着谢雪瑶进了长乐宫,与梁王相似的面容,勾起记忆无数,如雪片一般翻飞不停。
“主子。”唐如之小心地走到赵长宜身后,“林容华这会儿正在御花园里闲逛。”
赵长宜依旧盯着长乐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我知道了。”
唐如之担忧地看着赵长宜,前几日赵长宜连门也未出一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今日听闻长乐宫设宴,赵长宜却忽然命人为她梳妆打扮。按照她的品级,并不用出席宴会。唐如之见她脸色不好,劝她多休息休息。赵长宜却执意要出来,还吩咐她去盯住林拭眉的行踪。唐如之只道赵长宜是记恨当日林拭眉和陛下在梅林,起初还规劝赵长宜不要计较。但赵长宜说,她不会找林拭眉的麻烦。唐如之还待再问,赵长宜却不肯再说了。只让唐如之去盯着林拭眉今日的行踪,唐如之无法,只得照办。
“如之,你放心,我不会对林拭眉如何的。”赵长宜脸上浮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我只是想要通过她去见另一个人而已。”
说罢赵长宜就下了摘星台快步走向御花园。却不妨在宫道上遇见了秦桓带着霍金宵等人去往长乐宫。
上官婉瑜和霍金宵一左一右走在秦桓身边,他们身后还跟着贺知君、郑惜玉两人。
秦桓侧首对上官婉瑜道:“这段日子婉瑜定然忙坏了,朕见你清减了不少。”
上官婉瑜含笑说道:“妾只是帮着料理些琐事而已,及不得太后和皇后娘娘。”
霍金宵在一旁闻言凉凉一笑,不曾说话。秦桓转过头看了霍金宵一眼,亦不曾言语。便是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了赵长宜。
上官婉瑜是清减了不少,那赵长宜这是怎么了?
纵然是风雪寒冬貂皮狐裘,总也掩不住憔悴纤弱。更可怜她不胜重衣,西子风貌.恨不得冲将过去且搀且扶,将她揽入怀抱。
秦桓刚刚意动,刚想伸手。赵长宜已然盈盈拜下。
“妾见过陛下、皇后娘娘、荣慧夫人、穆婕妤、贺婕妤。”
不着痕迹地回避,在秦桓还未伸手的那一刹。一扶,一避,皆在于微妙之间,旁人看来并无不妥,然则两人心中却各有思量。
秦桓声色淡淡,眸子闲看。然而对赵长宜来说却好比刮骨钢刀。
“免礼。敏容华怎在这里?”
“妾路过。”
“这是要往哪里去?”
“御花园。”
秦桓点了点头,便带着人离开了。仿佛是对待一个认识的陌路之人,打过招呼后便走了。
贺知君虽有心要同赵长宜说话,但现在也不是时候,只得切切看她一眼,匆忙跟上秦桓的脚步。
赵长宜站在那里,原本极为宽阔的宫道,忽而让人觉得狭小。她没有回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当真若一个冰雪雕琢的美人,美则美矣,却也是至冷,至静,至无情。
半晌后赵长宜才开口说道:“如之,你先回霁月殿吧,我一个去御花园逛逛。”
唐如之不放心,“主子一个人……”
赵长宜忽而一笑,看得人心惊,“谁说我是一个人,林容华不也在那里吗,兴许能遇上。”
唐如之还想再言,赵长宜却不再顾她,自己想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唐如之想要跟上去,赵长宜回头瞧了她一眼,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怎么,我刚刚失宠,你就不听我的吩咐了?还不快回霁月殿去。”
唐如之无法,只得遵命回去。
再也没有人跟着了,赵长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神情渐渐变得肃杀。她顿了一顿,快步向御花园而去。
秦桓等人来到长乐宫的时候,太后已经同几位藩王叙过话了。着实夸奖了一番梁王世子。
放眼殿上诸人,都是站在权利颠覆的。但秦肃在其中依然十分出挑。他人物fēng_liú,却不轻佻。举止得体,亦不死板。言谈答对也颇有见地,更难得长辈面前进退有度。既不失于礼数,又不落了梁王府的面子。
秦桓进到明瑟殿的时候,秦肃正在同太后说梁州的趣事,惹得太后连连发笑。
“什么事这样好笑?”秦桓进来走到太后面前,问了这样一句,然后才领着人对太后行礼。然后藩王们又向秦桓行礼。及至归座已经是好一番功夫。
秦桓和霍金宵分坐在太后身旁,今日家宴,秦桓便也以家礼待之,以孝为先,以太后为尊。
秦桓坐地十分端正,含笑看着下方的藩王们。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