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渐无,显得格外阴沉。秦姝玉本觉得这老天不作美。却不想片刻后就下起雪来了。那梅花映雪,分外精神。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的弟弟,大燕的皇帝陛下突然驾临。这更是让整个长公主府增光不少。
宴会设置在云光堂,但此刻众人都在堂外的梅林中,或遥赏梅花,或攀闻幽香。秦姝玉撑着伞,陪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缓缓地在林中踱步。那青年着玄袍,挂玉带,凤目高鼻,一派雍容,正是大燕帝国的拥有者,秦桓。
“怎么来得这样突然,事先也不给我信儿。”
秦桓笑着道:“想皇姐了,就来看看。”
秦姝玉闻言轻轻地挑了挑眉,她忖度着秦桓的神色,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一路领着他赏花赏景。
待得片刻他姐弟二人回到云光堂,那些高冠文士便纷纷有诗文誊写清楚呈了上来。因今日陛下驾临,他们都拿出了十二分本事,想要在君前博得一赞。
秦姝玉一面看那些诗文,一面笑着对秦桓道:“今日沾了陛下的光,这些好诗,我可都收了。”
秦桓道:“是朕沾了皇姐的光。既有好诗,何不叫你仙音苑中的歌姬来唱上一唱。”
秦姝玉合掌一击,说道:“正该如此!”当下便命人传唤萧玉娘来安排人选。又命人在云光堂摆下酒筵。
七弦琴在乐师手中微微颤动,发出一声高亢的回响。妙龄少女拿着名士写就、还未干透笔墨的诗稿,一字一珠地唱了起来。北风吹拂着雪花,偶尔也送一缕暗香进来,被人和着三十年的陈酿一起吞入腹中。
几首新词唱罢,几杯陈酿入喉,宴上的气氛便都活络了起来。秦桓已经明示不必拘礼,其中便有狂狷之士,击筑高歌起来。
秦桓偶尔会同他们说几句,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
秦姝玉见状,便故意笑着问他,“怎么,姐姐这里的歌舞,还不能让陛下满意吗?”
秦桓将酒杯向秦姝玉扬了扬,说道:“人人都说华阳公主府的歌舞是雍京之冠,若是朕对皇姐这里的歌舞都不满意,那朕还能去看什么?”
秦姝玉掩口而笑,但眼睛里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她看得出来,他这个弟弟今天很不高兴。她看了看在场表演的人,然后往后坐了坐,对站在身后的南霜道:“去,立刻让赵长宜出来。”
南霜顿了顿,小声地问道:“公主不是打算先让梁莺莺出来吗?”
秦姝玉看着前方,说道:“我这个弟弟,已经没有耐心再看下去了。”
南霜闻言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去往歌舞姬候场之所。
“南霜姐姐,是该我出去了吗?”南霜刚走进门,梁莺莺就迎上去问道。
南霜看了梁莺莺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赵长宜面前,陪笑说道:“赵姑娘,长公主请您前去献艺。”
“好。”赵长宜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南霜也紧随其后,但梁莺莺却拉住了她。
“南霜姐姐,那我,我什么时候出去?”
“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吧。”南霜脸上的笑容早已没了,冷冷地打量了梁莺莺一番,笑着甩开她的走跟着赵长宜走了。
“等?可是……”
梁莺莺颓然看着南霜离去,她扶着门凄然地望着云光堂。她本是这些宴会的焦点,可今日,她却连入场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萧玉娘不知何时来的了梁莺莺身后,她掏出锦帕,轻轻地拭去梁莺莺脸上的眼泪。
梁莺莺回头见是师傅,心中满腹的委屈便都嚎啕而出。
“傻孩子,哭什么。”
梁莺莺哽咽道:“师傅,凭什么,凭什么叫赵长宜去。”
萧玉娘慈爱地看着梁莺莺,说道:“你还小,心气儿高。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了,这世上诸般缘法,早有定数。凭不了什么,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师傅,您,您也觉得徒儿不好吗?”
萧玉娘叹息似地说道:“你以为去到御前,就是好么?王侯家已是烈火油煎,更何况天子尊前。莺莺,你不去,也许还是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