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从一扇很小的窗户照进来,照着赵长宜惨白的脸。钱小花看见赵长宜的样子,一下子有点慌了神。赵长宜紧抿着嘴巴,嘴唇有些发紫,蜷缩着的手臂僵硬地抱在身前。眼睛也死死地闭着,没有一点要睁开的迹象。
钱小花立刻坐到赵长宜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长宜,长宜,你别吓我。”
这时候褚思雁也看清了赵长宜的样貌,她的眼睛猛地张了张。昨晚她早就睡下了,赵长宜送来的时候,是下面的人收押的,这时候她才第一次看见了赵长宜。不用钱小花再多解释,她已经明白了——还好,还好没有对她动刑。这位一旦出去,那是前途无量啊……钱小花也是看准了,才会这么帮她吧?前些日子听人说建章宫里有个宫女在陛下面前很得脸,莫非就是她?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钱小花瞪了褚思雁一眼,褚思雁那点心思,不用费脑子,就能猜出来。
褚思雁赶忙过来,先探了探赵长宜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手臂,说道:“不用着急,还有气儿。怕是在这里冻了一夜,受不了了。赶快送回房间去,我给你说啊,先别用热水,就用外头的雪给她擦手臂和小腿,等稍微好些了,在用温水。等她身上热起来了,差不多就没事儿了。”
“得了,她要是没死啊,一准记你的好。”
钱小花扶起赵长宜,褚思雁忙叫了几个宫女来一起把赵长宜送回了西厢。
西厢里春时一直在等着,可她没想到赵长宜会被人这样送回来。
“怎么了,钱姑姑,赵姑娘这是怎么了?”
春时凑上去,被钱小花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轰开了,“快让开,她还没死呢。你去院子里弄盆雪来。”
“啊?哦,好好,我这就去。”
钱小花按照褚思雁说的一步步弄,赵长宜的体温也渐渐回升了。钱小花对春时道:“你就在这里照顾她吧,我还有事要忙。”
“多谢钱姑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春时感激地对着钱小花鞠了几个躬,一路把她送出门去。
赵长宜一直在床上昏睡,春时不时去探探她的额头。就这么守了大半天,除了中午去吃饭的时候让其他人代为照看了一下,其余时候,春时都片刻不离地守着赵长宜。
直到申时,赵长宜才缓缓张开眼来。
“赵姑娘,你醒了!”
春时惊喜的声音,让赵长宜迷茫了片刻,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知道自己是在西厢的屋子里。
赵长宜动了动唇,“水……”
“好!”春时到了热水,又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将赵长宜稍稍扶起来喂给她水喝。
喝了水,赵长宜觉得桑子好受多了,只是身体还很乏力。
春时给赵长宜加了个枕头,让她靠在床头。
“春时,我怎么回来了?”
“是钱姑姑去掖庭宫把你接回来的……都是我不好。”春时低下头说道:“是我害了你,要是,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
“是老钱吗?”赵长宜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了。昨晚在掖庭宫的牢房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发冷、僵硬,然后意识恍惚。她以为自己真的会冻死在掖庭。
赵长宜慢慢地抬起手,擦了擦春时的眼泪。
“你不要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春时抽泣着说道:“不,都是我的错,该罚的也是我。都是我连累了你。我,呜呜……我真是,真是个灾星。”
赵长宜皱了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以前在老家,别人就这么说我。我什么事都做不好,还竟给别人添麻烦。这一次,这一次还险些让你……赵姑娘,我真的对不起你,呜呜呜……你那么好心帮我,之前我还,还那么对你……”
“之前你也是没办法,你要是不疏远我,别人也会针对你。我知道,你在西厢也很不容易。”
听见赵长宜这么安慰自己,春时哭得更厉害了。赵长宜的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在西厢,她一直害怕给别人添麻烦,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从来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反正人人都知道她又胆小,又怯懦,都欺负她。春时有时候也恨自己的胆小和怯懦,可是没办法,自己就是,就是不敢反抗她们。所以,当赵长宜被青梅泼水,又反泼回去的时候,春时可真是羡慕赵长宜,她那时候就想,自己要是能像赵长宜那样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欺负自己了。自己从来没有讨厌过赵长宜,虽然她顶了青梅去面圣,这一点有些说不过去。可说到底这也是宋总管传的话,赵长宜她自己也没办法。但自己迫于情势,还是和大家伙一起孤立了她。想不到她不仅不怪自己,还,还这么明白自己……
春时抽噎着抬起头来,她用手抹去泪水,可怎么也抹不干净。
“赵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我不该和她们一起疏远你的,我都那么对你了,你还帮我……我,我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还害你去掖庭宫……”说到这里,春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赵姑娘,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呜呜呜呜……”
赵长宜弯了弯嘴角,有些无力地挽起一个笑容,说道:“我说了,这并不怪你。是我要帮你的,你又没有求我。这就算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我因此受了责罚,怎能怪你。”说到这里,赵长宜忽然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