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听见沙沙沙的声音,睁开眼后发现外面暗沉沉的,才知道是下雨了。还有几日才立秋,但听这雨声,却已有了秋日的缠绵。
鹤鸣轩里没有人伺候,自然也就没有人掌灯。赵长宜单手支撑起身子,还有些睡意不曾退去。她打着哈欠,看着朦朦胧胧的房间,等过了一会儿才走下了床。
赵长宜从抽屉里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现在大约是卯时,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到了时辰自然也就醒了。
“哐啷”
外面的房间传来一阵声响,赵长宜拿着烛台对外问道:“是谁?元宝,是你吗?”
除了沙沙的雨声,并没有谁来回答赵长宜。
手中的烛火晃动了一下,赵长宜拿着烛台,小心地走了出去。阴暗的雨天让整个鹤鸣轩也显得阴沉沉的,外面的房间更大,赵长宜手里的烛台照不见全部。突然,蜡烛的火苗向左剧烈地倾倒。只穿着里衣的赵长宜,右侧也感到了一阵寒意。
赵长宜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一扇窗户没关,她连忙过去把窗户关上。窗下高几上原本放着一个木雕圆瓶,现在不知哪里去了。想必方才因为刮风,将那瓶子吹到了地上,所以才听到了声响吧。
赵长宜将手里的烛台向下照了照,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了那个瓶子。赵长宜走过去将瓶子捡起来,但是等她直起身的时候,却忽然忘记自己该把瓶子放回去。她只是凝眸望着那个方向。
鹤鸣轩内,风雨廊前。
在那里曾站着一个人,光是一个背影就叫自己心疼不已。
木瓶再一次落地,被风吹熄的烛台也紧跟着掉落。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赵长宜走到廊下,风雨扑面而来。可她也并不想躲了。
冰冷的雨水,仿佛是点在灵台。
同钱小花交谈时,赵长宜曾恍惚,自己对于秦桓究竟是爱,是迷恋,还是仰慕。
现在,赵长宜明白了。她是爱秦桓的。那些曾经纠缠于雨中的心酸与不甘,除了因为爱他,再也没有别的解释。
况且仰慕之情只是对于强者,可自己心痛的时候,正是秦桓最失意的时候。
赵长宜用右手轻轻地压在自己的心口,当你明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有危险的时候,你是否会完完全全地付出自己的感情?或许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为你保留一点余地。
因为这一点余地,所以犹犹豫豫。
可是站在这风雨廊下,看着这苍苍庭院,赵长宜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点余地,正在慢慢地缩小。
秦桓所做的一切,那些与秦桓有关的所有的美好时光,让赵长宜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盲目、冲动,而又甜蜜的想法。
若是为了秦桓,那留在宫中又何妨,情敌三千又何妨?
啊……
赵长宜发现,她是舍不得秦桓的。
在这冷清的风雨里,赵长宜对秦桓的感情却是从未有过的炙热。
因为,这一次不是因为秦桓对自己的好,不是因为秦桓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这一次是自己真的想明白,从心底里正视了自己对秦桓的感情。
昨日秦桓问她,是不是怕了。他总是这样轻易地洞悉了自己,是啊,自己是怕了。
直到现在恐惧依然没有完全从心里消除,可是有另一种东西正在心里疯狂生长,盖过了恐惧。
赵长宜回身抓起衣服披上,就亟不可待地跑出了鹤鸣轩。她甚至来不及打伞,就这样孤身一人,孤注一掷地冲进了雨中。
好在这连绵的宫阙,并未让她遭受太多雨淋。
赵长宜喘息着在秦桓的寝殿外停住脚步,此刻这里已是灯火通明。往来的宫人瞧见赵长宜都有些惊讶。可赵长宜并不理会那些戳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只是拉着一名宫女问道:“陛下呢?带我去见陛下。”
那名宫女面露惊惶之色,她见赵长宜这样狼狈跑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而倒是不敢耽搁,立刻告诉她,“陛下不在这里。”
“不在?现在还不到上朝的时辰啊。”
“陛下整晚都在紫宸殿,连宋总管都在那边伺候。我们正要送衣服……”
不等那宫女说完,赵长宜又折身奔向了紫宸殿。她穿过层层宫阙,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可是她自己却畅快地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沿着熟悉的白玉栏杆行走,与秦桓的点点滴滴,便都汇集在心头。当赵长宜见到宋安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必定让宋安感到惊讶。
“赵姑娘,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宋安见到赵长宜半湿的衣裳,不由得皱了皱眉。
赵长宜笑着道:“我来找陛下,我有话想要告诉陛下。”
宋安听后明白赵长宜必然已经去过了寝殿一趟,他回身望了望紫宸殿外值勤的宫人,然后回过头来对赵长宜说道:“陛下昨儿忙了一宿,才睡下一会儿。”
赵长宜皱了皱眉,连忙说道:“那我等陛下醒了再来。”
宋安道:“这倒不必,陛下吩咐了,早朝前要见一见张廷尉。哎,兴许这会儿已经醒了。不如赵姑娘先去茶房换身衣服。紫宸殿的事务,赵姑娘总不是陌生的。”
赵长宜听后明白宋安的意思,笑着谢道:“多谢宋总管,我这就去。”
赵长宜来到紫宸殿的茶房,池山梅当时正在给一个新炉子生火,她见到赵长宜来这里,十分惊讶地问道:“长宜?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林美人那里伺候吗?”
赵长宜打了个马虎眼浑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