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旭日当空,一坐阔大奢豪的宅子占了半条街,牌匾上“武阳王府”四个字格外刺眼。那牌匾的纯金镶边甚是灼人眼目,仿佛吸了照上去的日光,化作自己的珠光宝气。
一辆马车从正门前经过,到偏门前停了下来。
一个武将打扮男子从车上矫健地一跃而下,左右环顾无人,从偏门进了去。跟着他又从车上下来四个男子,皆是面色黝黑,身材孔武,只是不及前一名男子考究。偏门早有人呼应,将一行人速速地迎进去,便严严地关上了门。
管钊进了门,向迎来的管家孟建福说道:“王爷起来了吗?”
孟建福忙道:“回大人的话,王爷起来了,这会子正在偏殿和毛文惠大人议事呢。”
管钊一愣,笑道:“毛大人到起得早,赶得比我们这马车还快。”
孟建福陪笑道:“毛大人不比大人在宫里,有差事压着的。”
管钊嗯一声。抬头,已行至偏殿。四名男子立刻止了步,规矩熟练地立在朱门两侧。
“禀王爷,管统领来了。”孟建福向里福了一福道。
管钊向桌案旁坐着的毛文惠抱拳示意,毛文惠微微颔了颔首。
屋内重重锦帐,缭缭轻烟,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从帐幕后传来道:“用过早膳了没有?”声音如利剑破竹,又如幽水散香,叫人额头一紧,又心间一醉。
管钊笑道:“谢王爷关怀,管钊给王爷带来一味消息,王爷听了必定胃口大开。”
“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着岸上的白玉案,肤色堪比白玉,然而质感比之白玉多一份冰冷,“比毛大人的消息还好吗?”
毛文惠扶着胡子,只笑而不语。
“管钊不敢妄言,王爷听了便知。”管钊抱拳道。
“说。”那手指敲了敲白玉案。
“太医说,”管钊压低了声音,“绝不过三日。”
那手指顿在了白玉案上。“那么。。。”
管钊抱拳颔首恭敬道:“王爷多年心愿实现在即了!”
“哈哈哈。。。”那男子的口吻中多了一分戏谑之意,静默了一会儿,似在沉思着什么,道:“那你倒说说,本王的心愿是什么?”
毛文惠低头,看向自己锦光朝服下露出的黑青缎鞋。估计不错的话,好戏即将上演了。
“皇上驾崩在即,太子暴毙,二王爷被囚禁,三王爷难逃其咎,只有四王爷您是上佳人选,”说着抬眼瞄了瞄望太师椅上的男子,“也是,唯一人选。”
“那照你这么说,我和诸位文武大臣的身家性命,全仰赖这道圣旨了?”那男子边说边从太师椅上起身,墨黑华服流泻曳地,步履轻盈而沉稳地踱向管钊。
管钊只觉得那步伐似有千斤重,如铁锤般逼近自己。饶是自己在护驾行围时曾直面猛虎,也没有感到过这样害怕。
被猛虎捉到,必然是血盆大口一番撕咬,虽是惨烈,却也爽快。而眼前这人,犹如捕蝉的螳螂背后静伏的黄雀,自己就犹如那螳螂,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
战战兢兢,好不煎熬。
毛文惠冷笑一下。这滋味,自己是领教够了。只是不知眼前这人,?
管钊慌张思虑之时,那幽幽沉郁的气息已缭在鼻尖。
“嗯?”墨衣男子顿住了脚步,腰带正对着管钊低着的头。他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壮硕,此刻人高马大的管钊半跪在他身前,显得他不怒自威,如同一坐冰山,发着凌凌的冷气寒光。
“属下。。。属下必定辅佐王爷顺利继储,登顶帝位。”管钊只觉冷汗外沁。
墨衣男子不语。顷刻,靠近管钊道:“你可认得这玉?”
管钊感到自己眼前有一轮青光闪烁跳跃,经验告诉他应该是王爷的刺金腰带上所嵌之玉。那腰带中间嵌一块墨玉,中心幽深暗沉如夜晚之海,而越往外却越发浅白温润,及至边缘已是透明,是南诏的深山才产的。一个顶尖的匠人在山中开采数十年也未必遇得到一块,有“得斯玉,如开山”之语,故名”开山玉”。
管钊颔首道:“属下不敢忘。这玉是属下随王爷往南诏之时,王爷走访匠人,又在深山劳作多日,亲自采出的。”
墨衣男子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比之父皇所赐的玉佩,你觉得我对待这块玉如何?”
这玉当时采摘出来,不过手掌大小,却玉纹玄秘,深浅有度,摄人心魄,墨似猫眼,更难得的是,那中心的一汪最深的墨绿看久了竟觉得是在自行闪烁,有如人的眼神一般。人人都惊叹不已,纷纷称其为一颗灵玉。
武阳王当时已是满脸黝黑,拿起玉,不语,只是牢牢盯着,似是要看进去那一汪墨绿中。
后来,请了南诏资历最深的耄耋匠人,费时三日三夜裁成一块菱形嵌玉。余下的零星玉石仍是光泽璀璨,众人皆道可做成再裁一佩玉,或镶嵌家什也必定价值连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武阳王一锤锤将零碎玉块尽数砸成粉末,一把烈火焚烧了。
随行官员都惊讶不明,继而唏嘘不已。只听那白头匠人缓缓道:“王爷乃懂玉之人。”
毛文惠挑了挑眉。皇帝这四子中,武阳王卫曜最是难以揣测。因为难以揣测,所以满朝文武不敢轻易跟随。不过,在他毛文惠的眼中,难以揣测之人,才是最值得跟随之人。
管钊颔首道:“王爷出入皆佩戴,自然视之为稀世珍宝。”头上的冷汗涔涔沁出。
“不,它于我而言并不是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