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阳惊扰陌上旧株,凉风卷起庭前叶落,流过回廊,疏狂了萧瑟夜宴。
有孕五月有余,之前一直养着身子的郑婕妤终于肯出宅参与小宴。前不久,太医诊断出她腹中的应是皇子,皇上得知大喜特设此宴,以贺喜添一子。
座上的都为各色妃子,昕筱夹在其间,略感尴尬。贴着她坐的长姐也略有不安,唯有筱儿不是妃妾,坐在着尤为醒目,刚巧她还背负着叛国的准晋王妃之名……
不过了,这婚约也是皇上定的,怨不得人了。
还是与之前一样,皇上,太后风度非凡地坐于上座。而这回,两侧的人可是变成了皇后和郑婕妤,很不合规矩。看婕妤容光焕发,婀娜多姿的样子,昕筱不由眯了眼,连她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不知在座的妃妾们都作何感想呢?
要知道即使有了皇子,也不能失了规矩啊,婕妤就是婕妤,与皇后平坐是什么理?还不晓得生不生的出来,就已经骄横成这样了,连早已诞下三皇子的燕贵妃也没见这样,她倒是真敢做哦!
不能妄加评判人家的做法,昕筱便也不在意了。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要表现地自然平平,尽量销声匿迹最好。
燕贵妃定是想拿她让长姐出丑,她可不能让那女人得逞,害了长姐。
一会儿,婕婉仪就到了,她扫了一圈,看到昕筱的时候,大为吃了一惊。皱着的眉头瞬间也消散开了,她提了提裙,径直地走了过去,合着昕筱心意地入了旁侧的座。
昕筱掩着欣喜的情感,并不作出太大的反应,只是偷偷对她打了个手势,然后便好似并没见到她一般的淡然。
既然琴瑟起,自请喜宴开。
虽不能与尔萱说话儿,但能这样坐着一起食膳,一起饮酒,一起看诗舞翩翩,一起听宫阙铮铮,也已足矣。尤其让她忆起小时候的趣事,两人总是偷偷地跑出府门,拿着几个烂铜板凑到人堆里,听说书。
那人一直在台上滔滔不绝,讲着古往今来,说着奇闻异事,不绝如缕的言辞从他口中似水流淌,绵延不断。有时她们会潸然泪下,痛哭流涕,有时她们也会捧腹大笑,合不拢嘴。那是她们最喜欢,也是最放松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不觉又淡淡地感伤了起来。人生倥偬,早不等她们追上,就全已变了模样……
“等她的儿子出世,也许就能母凭子贵了!”长姐扶着杯壁,安慰地说着。
“郑婕妤的家室一般,还不一定呢,不管怎样,她也及不得长姐!”昕筱不以为然,怀个孩子就这般张扬了,还不知以后最怎样呢!史书上,这样的女子大都不好命…
“筱儿…”长姐无奈地笑着,这孩子太护着她了!
虽命运多舛了些,但她一定要为筱儿找个好的夫婿,不能再像上回的晋王一样不负责了,他们这些男人怎么都这般胡闹,说变就变,难以忠一?
一整个宴会,也就郑婕妤话多了些。只听她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想那样,这个不爱吃,那个对身子有害,拿开…
“皇上,你看今个人多齐呐!”燕贵妃趁着兴头插嘴道。
“嗯,不错!”皇上扫了一圈座下的人,满意地点头。
“咦,那不是筱儿吗?本宫倒不知你今日入了宫?”皇后听了燕贵妃的话,自是也看了一圈妃嫔,这才注意到这突兀的昕筱。
昕筱连忙站了起来,向大家欠了身:“今个来看娆妃,正巧遇上了郑婕妤的喜事,不知筱儿有没有扫了兴…”
“这是哪里的话,怎么会!?”
“皇后,是我邀筱妹妹来的,人多热闹不是吗?”燕贵妃又说了话。
“确实是这个理,快别站着了,坐啊!”皇后招了手,示意她随意,玩得尽兴。
…
“既然婕婉仪和姜小姐都在,不若再合奏一曲吧…那日的美舞美曲,我到现在都还恋恋不忘呢!”燕贵妃开口直言,说出心中所想。“看了几年的莺歌燕舞都不若妹妹们的一曲来得妙,来得难以忘怀!”
话一出,场下就安静了下来。甚至是唠叨着的婕妤也闭了嘴,挑着眉看好戏地等着。
她说到底,不就是觉得尔萱卑贱,随便就可以舞一曲给众人看吗?竟还拿宫里的舞姬与她相比,分明是这个意思!麻雀永变不了凤凰,爬得再高,却还不过是粗鄙的俗物,不就是长得漂亮了点,会跳些舞罢了!
昕筱手扶额头,揉了揉眉心,真是好烦心哪!
贵妃这是要逼死谁呀,长姐,尔萱,还是两个都?一遍一遍提着她们合奏的事情,就是为了提醒大家记起就是那天,她被选出做准晋王妃,而尔萱也得以被皇上看重,无声无息做了婉仪。
还能在俗一些吗?想通过践踏她来打击长姐的势力吗?真是无语了!
不行,这次一定要推拒掉,不仅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长姐,尔萱,不能让贵妃随意玩弄她们,轻易侮辱她们。
“筱儿怕是不能……”她弱弱地开口。
“婕婉仪身子不爽,不宜跳舞,算了!”贺兰珺摆摆手,斜了一眼多嘴挑事的燕贵妃:“看了很多遍了,怎么你还没看够吗!?”
“咳咳……”贵妃本势在必得地饮着酒,愣是被贺兰珺的维护呛得不轻。这…原定可不是这样进行的呀!
幸得她还只是微微抬起了身子一些,并未完全站起。好险…
不过,贺兰珺居然会维护尔萱,好不可思议,她还以为贺兰珺是铁石心肠,谁也不曾关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