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很疼很疼,疼得快要晕死过去,后来渐渐的就不觉得疼了,只感到冷,一种生命正静静流逝的冷。
而等到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甚至连呼吸都不会的时候,她开始伤心,难过,心像针扎一样的疼。
张了张嘴,她本能的喊他的名字。
李天昭,你在哪,我好冷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李天昭,我错了,你快来找我吧,我想回家……
然后耳畔传来赵庸的笑声,她也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正端着一个瓷质的小瓶子朝她靠近,嘴里念念有词……
而正当他要拧开瓶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少年的嗓音,飘进她耳里的是她熟悉的声音。
“赵老师,你有没有看到阿琪?”
赵庸收回瓶子出去了,少了他的身影,她松了口气。
而后她也想出去,因为那里有她的天昭,但是她知道不能出去,因为她不敢肯定此举会不会连累他,所以她跑了,顺着下水道躲进了一条臭水沟里,然后顺着水流,缓缓飘进了附近的一条河……
后来她经过修炼,从怨魂成为厉鬼,正准备回来报仇的时候,村子已经变了样,李天昭不见了,她的家也没了,当周围来了又去的人们全部变了一副摸样,她才知道已经过去了百年。 [
再后来她飘飘荡荡的在四周流浪,一开始目的很明确,她要找出赵庸,她要报仇,她还要找到李天昭,她想跟他说说话,毕竟她连一句道别也没有就离开了他的生命。
然而当时间静静的流逝,她根本找不到她想要找的人。
一年过去,另一个一年也过去了,到最后,她甚至忘了她要找谁,找到以后要做什么,也记不清李天昭的名字和长相,而一直留存在心底的,也只剩下那一双干净而纯粹的眼眸。
乔莞沉默的抱着它,低头问:“李天昭是谁?”
黑猫顿了下,仰着脸呆呆的望她:“李管家的孩子。”
乔莞恍然大悟,心想阿琪家以前居然有管家,那么她也许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低头想了想,又问:“你喜欢他?”
黑猫毫不犹豫的点头。
乔莞又说:“他长得像王老师?”
黑猫摇头:“不是。”
乔莞心头诧异:“既然不是,你当初为什么……”
她记得她当初为了王老师可是害了一条人命。
黑猫沉默下来,思忖良久后回道:“当初是我的失误,因为王鸿他的眼睛和天昭……”
它没说完,却在盯着乔莞的时候震了下,在她的回忆中,李天昭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温煦,眸色温柔。
所以她一度错将王鸿认成了他,可如今……
黑猫盯着乔莞的眼睛不放,目光渐深,怔忡的神色中隐隐泛出异光。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没多久,乔莞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冷风轻拂,夹着几缕阴煞,将黑猫硬生生的由回忆中抽离。
乔莞看着它猛然往床底下钻的身影,生怕傅天琅的煞气刺激到它的伤口,连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堵在门口。
她看着眼前那道几乎将自己罩住的身影,吃惊的说:“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而且还把备用钥匙找了出来。
傅天琅站在门外,目光掠过她在屋内逡巡,随后回到她身上,说道:“刚才敲门,你没有应声。”
乔莞一愣,原来她灵魂出窍的时候他来找过她?
她心虚的笑笑,一边庆幸自己锁了门,一边将他往外推:“我刚才睡着了,没听到,你找我有事?”
傅天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校服,抿着唇,神色不愉:“乔姨做了汤圆,要吃吗?”
乔莞生怕他继续追问,连连点头。
而这一晚上,傅天琅就坐在她对桌,面前放着一碗汤圆却不见动作,光是用一种颇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而乔莞也一直战战兢兢的,连吃个汤圆都不安稳。
她心虚,匆匆吃完后,又给阿琪舀了一碗,可回到房里,阿琪只是嗅了嗅,却没有动嘴。
乔莞转念一想,它现在身受重伤,连俯身在黑猫身上都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更没胃口吃什么阳间的东西。
于是乔莞搁下碗,在夜深人静,乔家人全睡去的时候,偷偷锁上门,又去了一躺地府。
她追着郑叔讨香火瓶子,死乞白赖了大半夜,才讨来了三个小香火瓶。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郑叔瞅了眼自己扁扁的荷包,气得胡子上翘,只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
乔莞不吭气,在对方抠门的哀嚎声中,又顺手拿了几张鬼轿的车票,一场扫荡之后,美滋滋的走了。
夜里安静,偌大的房间里仅余下大钟摆动的声音。
黑猫嗅了口突然凑到鼻间的瓶子,幽幽抬眼,盈盈的目光对上眼前的女孩。
她没有马上回到肉身,从地府回来的那一刻,头一件事就是给它送上疗伤的小香火。
“好点了吗?”
黑猫的脸色稍稍和缓,而后望着她在一旁忙碌的背影,声线清冷的问道:“傻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对你?”
她当初险些烧毁她的元神。
乔莞愣了下,默默回头:“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因为她想对它好,所以就好了。
黑猫也愣住,曾经模糊的记忆渐渐回笼,因为她那段短暂的岁月中,也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