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举着眼镜,信还没有读完,海因茨就对菲茨威廉说:“我去接他们吧,这里和伦敦之间的几条道路我也认识。你还要照料庄园的事务。”
菲茨威廉跟他交换了一下目光:“那么我们一起去,如果要开始封锁道路的话,我担心某些路口会有骚乱。”
他语气平淡,海伦娜却听得有些担心,海因茨则只是轻轻点头。
菲茨威廉手中继续不停的拆信,又把目光转向查理,这家伙依然一脸“人生没有乐趣”的表情,连一头活泼的卷发都好像已经蔫了。
“查理,明天我们去接哈里和伊莎贝拉一家,你可否陪海伦娜去看望病人?”
怎么突然想起给查理派任务?海伦娜诧异的看了看他们,没想到查理却无精打采的回答道:“好。”
犹豫了一下,查理又主动要求,既然要去看望附近的病人,那不如今天就开始,“……以免每个人都认为我不是真正的绅士,承担不起任何责任。”语气很是消沉,却意有所指。
原来如此,海伦娜微笑,看来这两位好朋友之间的互相了解还真的很深刻嘛。
第二天,菲茨威廉和海因茨在早餐后就出发去接伊莎贝拉一家,然后继续跟查理出发去跟牧师蒂尔尼先生会合——因为地方比较大,所以他们是采取按照牧区划分、跟三位牧师一起轮流观察不同牧区的方式进行筛查。
“……到现在为止,死亡率不到百分之十,康复率却有百分之四十左右,剩下的部分,还处于病程之中,既需要护理和观察,又必须防止感染扩散……”
在属于莱姆林和兰顿的土地最边缘的一群村屋里,有两户人家因为出现病人而被隔离,在看完病人的情况后,海伦娜和蒂尔尼先生讨论着现在的情况,虽然已经尽量从乐观的方面去描述,但她心里隐约不安着一件事:
看现在的整体形势,流感警戒级别已经达到四级了,其实应该设立专门的隔离医院,像这样让病人在居住的房屋里进行隔离,其实已经不能够很有效的阻止传染,因为开水只能煮沸小型的用品和衣服,却没办法给整栋房屋的墙面、地板消毒,眼下人们采用的熏香消毒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而氯水才刚刚发明,根本没有大批量的生产工艺,无法普及……可是隔离医院的建立需要专业人手,这里却只有海伦娜一个人,牧师的本职工作显然是照顾所有人而不是待在隔离医院里……所以自己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吧?
在拜访过了一个小村子后往回走的路上,海伦娜语气平淡的对查理说:“还有最后一家。威斯特伍德先生虽然说已经康复,但我还是在他们回来那一天去看望过,今天这个方向上的人家李,还有他们家的大宅没有去呢。”
原来威斯特伍德先生在他们回到兰顿之后的一个星期后也回来了,声称自己已经完全痊愈,想要回到祖宅休养,说不定还会去巴斯。蒂尔尼牧师和海伦娜当时都替他检查过——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并没有什么感冒症状,反而是一直照顾他的威斯特伍德小姐看上去十分疲惫。
海伦娜并不喜欢这位老威斯特伍德先生,并不是因为他很少跟邻居们打交道,而是这位老先生有着一双冷漠的眼睛、倨傲中带着窥探的神情,实在很难让人感到亲切,加上那副面目枯槁的样子,一看就是年轻时酒色过度所致,虽然跟老霍华德先生差不多年纪,却显得苍老很多,气质更是相差甚远。所以既然这位老绅士不爱跟邻居们来往,她也对他不感兴趣。
反而是威斯特伍德小姐,虽然相处不多,但对海伦娜十分友好,上次海伦娜去看望她时,她还主动聊起了照顾病人的话题,海伦娜猜想她或许只是太寂寞?或者是经过了查理制造的那次尴尬,想要回避可能牵涉到查理的话题。
总之,想到自己当初在相似情况下的尴尬,海伦娜提前告诉查理,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找借口不去威斯特伍德家。
然而查理却保持了沉默。
又一个意外啊,海伦娜不由得多看了查理两眼,发现他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是从求婚失败开始吗?不不不,好像在那之前就……
这么思忖着,他们来到威斯特伍德家的大宅,威斯特伍德小姐看到查理时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还是非常周到的接待了他们,并表示一再感谢,而她的父亲只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借口身体虚弱,任由女儿和一位老管家招待他们。
好在这次看望的目的是了解他们家这所大宅里所有人的健康情况,话题主要由蒂尔尼先生和海伦娜主导,而威斯特伍德小姐在最初一阵的不自然之后,就变得若无其事了,因为谈到防止疫病的一些措施和注意事项,她还顺便跟海伦娜攀谈了起来,看上去,她对海伦娜的接触越多,就越是好奇。
海伦娜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诧异,但威斯特伍德小姐——她现在希望海伦娜能叫她“索菲亚”——语气里流露出钦佩和羡慕时,还是觉得有些意外。年轻姑娘可以对她表现善意和接纳,但是那种语气里流露的羡慕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本时代的主流价值观。
海伦娜不由得看了看查理,查理一直紧抿着嘴唇,几乎没有怎么开口,看样子正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那紧绷着脸的表情竟然有些像以前的菲茨威廉。
结果这次拜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