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字字诛心,杜恪辰就算想推翻,也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事实。他是曾授意褚传辰听命于钱若水,将计就计,把这场戏演下去。可钱若水为何会下令,这也是他不曾深究的。她受制于人,可她若是不下令,冉续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杜恪辰不愿去想,“你自有你的苦衷,这兵符就是让你保命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应付。”
“可是我不能,我想你夺位的目的,是为了免于流离,免于伤害。如今我累了,一想到回到京城的深宫之中,朝堂之上,会有太多的利益冲突,我就感觉到浑身冰冷。”钱若水起身,披了外袍下地,“以前我一想到这些,都会是斗志满满。我想,这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不再依靠于你所致。”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后宫的争斗让你害怕?我可以为你废了后宫,只独宠你一人。”杜恪辰慌忙跟着起来,抓住她的袍袖,怕她一眨眼便消失了,“朝堂之上,钱、夏两家都会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可让你稳坐中宫之位。”
钱若水闭上眼睛,“我也知道让你接受我不爱你的事实很难,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心意。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就会变成心之所倚,心之所系。这些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与陛下无关。陛下执掌天下,以后还会出现让你心仪的女子,不必固执于妾的心意。”
隔日天刚破晓,杜恪辰已然披甲上马,点兵出征。
钱若水得知消息,追了出去,无奈杜恪辰已经走远,不见尘土。
他带走了庞统和王赞,军中由萧长信和宋平坐阵,褚传辰已回凉州大营主持大营,即将发兵南下,驰援京城,以免成王趁虚攻入,痛失先前。
钱若水找到萧长信,“快,把陛下追回来。”
萧长信睡足了,精神满满,见着钱若水甚是高兴,“娘娘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陛下打赢了,自然会回来,追他做甚?”
“他一共带了多少人?”钱若水急问。
萧长信想了一下,“千八百吧!”
“那你可知冉续有多少人?”
“从他那日的阵仗来看,两万余人吧。”萧长信以为冉续不足为惧,为何他们个个惧他如鼠,实在是想不通透。萧长信入镇西军的时日尚浅,没有经历过与冉续的大战,自然也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于行军之人,哪一个敌人不是敌人,从来不用区别对待。
以双方实力而言,镇西军人数占优,无须担心和冉续一战。就算冉续有万夫莫敌之勇,也有力竭之时。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没有人能例外。
“你是说陛下只带了千余人,要相抗冉续的两万人?”钱若水心惊难平,杜恪辰贸然出动,必然因她所起,若是战败,她难辞其咎。
萧长信并不觉得奇怪,“陛下是长途奔袭,自然只能带这么些人,若是人多,如何起到偷袭的目的,且在取胜后难以全身而退。”
“你觉得他能打赢?”
“为何不能?”萧长信皱起眉,“娘娘这是小瞧了我镇西军,陛下带率都是骁骑营的精锐,虽不能全歼他们,但大伤元气还是没有问题。但是陛下的目的不在于此,他要的是冉续的项上人头。只要冉续死了,氐族叛军便是乌合之众。”
“他要杀冉续?”钱若水的手脚冰冷,背靠着墙身形晃动,冲着萧长信大吼:“万一他杀不了冉续呢?你们想过没有,他如今是一国之君,出不得半点的岔子,若是因此丧命,危及国之根本。他已经不再只是一个统军之将,随时可以马革裹尸!”
萧长信从来没见过这般失态的钱若水,粗壮的汉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一直没把杜恪辰当成是一国之君,如常地玩笑,如常地议事,杜恪辰在军中也是全然没有架子,与他们打成一片,以致于他忘了杜恪辰已经是天子的事实。
“末将这就带人去追。”
宋平一直冷眼旁观,见萧长信提枪要走,才出言阻止他:“老萧,你守着,我带弓箭手支援陛下,从两翼策应,以护陛下万全。”
钱若水感激地看着他,“宋将军,请一定要保陛下平安。”
宋平颔首,身材如松,悍然而立,“这是末将的本分。”
钱若水一路追出城门,千叮万嘱,宋平不由地侧目,下马向她再三保证,一定会把杜恪辰安全带回来,可是他并不能保证,杜恪辰同意退兵。因为他一旦作出决定,就很难改变。而且,他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长途奔袭,必是已经谋划周详,他此一去,只能是策应于他,并不能影响战局。
“难道宋将军不知道冉续是何等可怕之人?”
宋平神情淡漠,“不过就是一个败军之将。”
“连你也这么认为?”宋平向来稳重,从不出言轻狂,连他都不把冉续放在眼里,钱若水颇是费解。
“娘娘不妨想想,要如何才能为夏家正名,不再受百年流离之苦。”
钱若水瞳仁收缩,怔怔地望着这个沉稳的汉子,“你……”
“我宋氏一门为保护云氏,也历经百年沧桑,如今却是百年来最好的机会,还请娘娘请大局为重,让云家重见天日。”宋平躬身一礼,“娘娘请回,末将必不辱使命,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钱若水目送宋平的离去,长久难言,最后终是长叹一声,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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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杜恪辰点兵出征离开已经三天过去了,仍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