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喝了药,百里靖便来了,一身绛紫便袍,随意闲适,曾经让我惊为天人的容颜,依旧,只是,心境不同了。
我只是看着,并不行礼,曾经我是那样,现在我仍旧是那样,不隐瞒什么,可是我也不会解释什么,他怎么看怎么想,我已经不需要关心了。
小渔悄悄领着一干宫女退下,九月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端着碗出去。
嘴角浮了一笑,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好歹人家百里靖也是一国之君,半分面子也不给呢。
“九月是这脾气,不要见怪。”我开口,随和得仿佛是对一般朋友。
百里靖眼眸有些意外,这样的语气是从来不曾在云若熙身上出现过的,很新鲜,却很适合,仿佛本来她就是如此,容颜依旧,却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有事吗?”我看他半天不答。
“为什么?”百里靖敛眉,黝黑深邃的眼瞳不见一丝情绪。
“你是问什么?”他该是有很多疑问吧。“如果,是我为什么要烧掉那些书,我只能说,是我太执着,伤了你,也伤了我。”
“为什么救无忧?”百里靖看着我的眼睛,一瞬不瞬。
“因为我喜欢烙莲酥。”
百里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曾相识。
“你真的是云若熙吗?”声音有一些不确定,有一丝颤抖,有一丝紧张,也有一丝恍惚。
“我便是我,想不是也难呢。”我浅浅笑道,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我的笑容,他有些失神,失落或者是了然。
“你,还爱着他吗?”
在宫里的第一天,他问过我相同的问题。
我思索了一下,遂又抬头看向他,“如果你是我还会爱吗?”
百里靖微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若是以前他会不屑于回答,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是遇见了凝儿,他便开始乱了。
这样的爱曾经让他很彷徨,想逃避,而正是因为他的优柔,让一切无可挽回。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会歉疚,可是无所遁形的痛让他不得不面对事实,他不是对她没有丝毫感觉的,不是单纯的交易,从来都不是,只是他明白得太晚而已。
“是啊,你也是觉得那样很傻吧。”见他一阵沉默,我淡然笑道,倏又戏谑“所以啊,做人要聪明一点,不然会早死的,熙儿还是希望能够寿终正寝。”
百里靖有些忍俊不禁,未曾想过云若熙的口中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虽别有深意但到底听上去有些诙谐。
“这样子才是真正的你吧。”百里靖笑道。他一直都知道云若熙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现在她诚实以对到底是做什么?原本他的希望是想她这样的,可如今他并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只能说这样子做人比较舒服,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这里是皇宫,我不想太碍眼,可是,现在,我有点累。”我的表情一直很轻松,根本不拿百里靖当人们顶礼膜拜的皇帝。
百里靖淡淡笑了,原本他以为她只是因着千金小姐的身份、无与伦比的容貌和精湛卓绝的才华才会养成那样的清高傲气,可是,云若熙的确不是清傲,而是玩世不恭,天下在她的眼中只是游戏,无关自己便无关风月,违反了她的规则就会得到她的惩罚,可以不信,但后果很严重。
“然后呢?”他居然很有兴趣同她讲下去,普天之下,现在恐怕只有面前的女子敢用这样的口气同他说话了,而他很好奇为何她拥有这样的胆量,或者是为何有这样的自信能睥睨天下。
百里靖干脆坐在了床边,好整以暇看向云若熙,他发觉那张容颜的美丽此刻正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华丽光彩,尽管依旧素颜无妆。
“然后…,”云若熙眼眸一转,笑道,“然后我饿了。”
百里靖哑然。
结果,百里靖在璎珞阁摆了宴,我则是没心没肺的美美吃了一顿,百里靖眉眼含笑,眼光不明;敬德小渔笑逐颜开,有种八字终于要一撇的意味;九月疑惑顿悟中,喜忧参半;只是谁也不会知道,我只是当它是百里靖为我的饯行酒而已。
经此一事,宫中所有人都在传说云家这位小姐入主后位是迟早的事,不仅每个见到的宫女太监会对我殷勤毕现,随传随到,就连百里靖的那些女人见了我都是退避三舍,绕道而行,只因知我性子冷。但只有两人除外,一个是玄墨,一个是无忧。
芙桃已凋,林中独立一人,黑衣束发,熟悉的打扮。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
信步出来,执那柄玉骨折扇,不开,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笑容浅淡地看向那张沉毅冷冽的脸,玄墨,百里靖手下最得力的铁卫,也是凉州城里我了解并敬重的朋友。
“花时已过,现在可不该来这里了。”我笑道。
玄墨抬眼看我,眼中不露一丝光亮。
“云姑娘,是聪明人,不该来的自不会来,在这个宫中也是一样,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触碰的好,适可而止,才不会引火自焚。”语气虽是不重却也不轻。
“不错,世上的事是不可太执着了,我是,玄侍卫也是。”我含笑答道。轻展扇子,缓缓抚摸那朱红的印鉴,说与人听又仿佛自言自语“斯人已逝,徒留旧物,不过是平白伤心,不若放手的好。”
连城,我也是该放下你了吧,在我的印象里应该还原那个青衫玉骨扇潇洒超脱的连城公子了。
玄墨眉眼幽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