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什么玩笑?”柏以文皱眉道:“殷蕊你都没见过?也没见过她有什么兄弟姐妹,”他又细细琢磨了一下,再补充道:“表的、堂的,都没听说过。”
殷家原本人丁就不多,到殷辉这代只得他一个男孩儿,便是有些早早出嫁的姐妹,生下孩子也是跟着父亲姓了。
萧华这边姊妹兄弟倒是不少,可都只是普通人家,靠着殷家的大树生活虽然好了起来,但也入不得上流社会的眼,家里出来的孩子,压根儿就没资格说自己是殷家的小姐。
柏以文现在的反应跟杨荟桦刚得到消息时的心情差不多,可事实的确如此,而且按照最正统的说法,殷悦还要隐隐比殷蕊的地位高上那么一截,因为林汝兰是原配夫人,萧华照着旧时的说法,只能算作填房。
“殷悦是殷辉的女儿,只不过和殷蕊不是一个妈生的,就我查到的消息,生殷蕊那会儿,萧华还没进家门。那个时候在殷家做夫人的,是殷悦的生母。林家听说过吗?就是因为这事儿跟殷家闹翻的,”杨荟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有些感慨:“也能理解吧,女儿不明不白的就去世了,女婿没表示不说,转眼就娶了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还又带了一双外孙,换谁谁也受不了。”
“还有这事儿?”柏以文犹自讶异,他的确是从未听说过这些。
这个圈子看似严谨私密,却又是最八卦和藏不住秘密的,茶余饭饱闲来无事,也不是总有精力继续前日的玩乐,聊天八卦就成了最好的消遣,加上彼此门路又多,于他们而言,世上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了。
“当年不像现在,说什么都不新奇,加上死了女儿是林家的痛处,女婿如此待人更被视作耻辱,便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大家也不好说得太多,渐也就没人提了。”
杨荟桦解释了一下,柏以文便大致明白了。
林家于商贾而言不算大户,书香门第的称呼更为合适一些,一家人一贯又行为淡薄,少有子孙出来争名逐利的,所以他们家虽然从不显赫,却一直得人尊重。当然了,得人尊重的原因,也是因为林家子孙于学术上成就颇多,偶尔见报,俱是光彩。
如此家庭出来的女儿,人们习惯上就会给她冠以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美誉。事实也的确如此,林汝兰长得漂亮,性子又好,早年萧华下了死力想找点例证出来坏她的名声,最终都是草草收场。
这样的女儿,最后却落得个红颜薄命,遭人背弃的下场,众人同情唏嘘之余,自也不愿多提,等到柏以文和杨荟桦这样年纪的公子哥晓事,这个名字更是早已飘散在风中。
殷家在这件事上是愧对的一方,萧华的上位更不光彩,现在因为林家的原因大家不愿去戳痛处,他们也没有上赶着提醒来讨人嫌的道理,加上后来殷悦被刻意忽略成了“隐形人”,还记得有这个女儿的人渐渐就没有了。
说到底,这个社会的人都逐利和现实,连亲爹都不疼的女儿,记挂着她有什么用?殷家是殷蕊最得宠,那么殷家也就只得这个女儿了,其他便是有,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没想到,那丫头的身世还挺惨的。”
“谁说不是呢?”杨荟桦免不了又是感慨:“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老祖宗留下来的话,还真没骗人。”
柏以文沉吟一阵,忽又笑了:“不如是因为落魄,凤凰和鸡到底是不一样的,只要有人愿意把她打扮好了送到台前来,谁会去计较她进没进过鸡窝。”
杨荟桦听着这意思不对了,问他道:“你什么意思?别是跟我说你还想找她吧?”
柏以文收好铺在桌子上的资料,叠整齐收入保险柜内,“你不是资料都查出来了?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就不能找了?”
杨荟桦简直想拍他脑袋了,下不去手,只得砰砰的敲桌子:“她是清白,可她背景复杂,你是想找个人来替你解决麻烦,不是给你增加麻烦的!”
殷悦会隐形成现在的样子,除了林家当年希望大家敛口,更多的原因只怕还是萧华后来有意为之,杨荟桦和柏以文都不傻,不可能想不明白。
但想明白了还旨意如此,还要以柏夫人的身份把人轰轰烈烈的推到台前来,这就是公然跟殷家叫板了。
“有什么可麻烦的,我还觉得正好。现在连身份都配得上,我妈应该更找不出理由来说她不合适了。”
连身份都配得上……
杨荟桦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难道说在知道殷悦的家世之前,在好友心目当中,殷悦跟他差的只是一点儿家境?
能这么力挺,只能说是真爱了,可这真爱怎么看都……
“我说,你是不是哪天开车回去的时候撞到脑子?这车祸出的有点厉害了啊。”
“……”柏以文干脆不理他,径自收好了东西,走到茶几边上端起杯子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
“真正的富家千金是青神容易送神难,家世差点的配不上,请了都得被拦下来,所以,你还能找到比殷悦更合适的人选吗?”
柏以文瞅着好友,一脸你才是被车撞到脑子的那个的表情。
杨荟桦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堵着气琢磨,却愣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人选。
“但是你这……你要好清楚,她不是普通的大小姐,她的背景太复杂,顾着自己都来不及,还能帮上你?再说了,”他又气哼哼地加了一句:“人家未必会同意。”
殷家长大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