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辉这时候可顾不上萧华有没有受委屈,他在“柏以文”三个字出来的时候,关注的内容就只在邹林接下来的话上。
柏以文的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的,甚至三四年前,他还跟许多自诩长辈,过来人的s市土生土长的富商一样,觉着抛弃祖业到大陆来发展的柏以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磕到碰到才晓得疼。
甚至于在一些社交场合,他还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当时因为大陆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又遇到许多存折,正是艰难状况下的柏以文。
内容,也无非就是年轻人吃点儿亏不碍事,就当闹着玩,新鲜事玩儿够了再回去做祖宗留下来的老本行就成,千万别钻死胡同,否则,多大家产也不够填电商这个无底洞的。
柏以文一贯倨傲,或者说当时宇天集团所面临的困境也不允许他的掌舵人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有丝毫的退缩。
这是一个新兴集团领导者的骄傲,也是其他股东,还有乐购已有的消费者和潜在客户群的信心。
可想而知,殷辉自以为是的悉心关照,并没有换来任何他预期的回应。哪怕他的出发点原本跟关心挨不上边儿,在说教的时候内心更多的是前辈的优越感,但在得到柏以文冷淡的回应之后,殷辉依旧很愤怒。
孺子不可教也!
殷辉等着看柏以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笑话,却在两三年后才知道,最大的笑话,成了他们这一群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辈。
诚然,他们在普通人眼里依然是上流社会的人,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但是上流社会里边还要分个三六九等,譬如在宇天集团彻底走上正轨后,柏以文成立的岳漫茶话会,他殷辉竟然连入会的资格都没有。
基于这段历史,殷辉对柏以文的感情很复杂,同宇天集团若是能达成合作,对殷家的酒店生意自是只好不坏,但一想到要面对他家董事长,殷辉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当年的事……现在想想,实在丢人呐!
殷辉极好面子,真论起来,跟柏以文说过类似道理的前辈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大家如今聚在一块儿都能当没事儿人一样谈笑风生,偏他过不去那个坎儿,见到人依然是绕着走。
内里的心结,殷辉从未对外人道过,连萧华都不知道,更别说算得上初次见面的邹林。
于是,殷辉接下来的那句“柏以文?宇天集团的董事长的那个柏以文?”在他看来,就太不符合身份了。
怎么跟个没见过大人物的平头百姓一样?
所幸殷辉自己很快反应过来,自知尴尬,自个儿把话圆了回去:“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大女儿不爱出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人认识的,之前也没听她提过。”
殷辉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女儿。
殷悦已经彻底闹不清楚这是在唱哪出。昨天约好的,她今天带上些贵重礼物回家,让萧华觉得她遇到贵人,凭空多出几分猜测,再结合喧嚣尘上的传言,八成会猜到她头上来。
然后呢?
猜测过后,自然要小心求证,同时,李欣虹那边儿也会往殷家探消息。
萧华必然是不想殷悦好的,李欣虹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两人一拍即合,合作的可能性极大。
事情参与的人越多,出岔子的可能性就越大,李欣虹那儿可以把李曼诗撇开,萧华未必舍得殷蕊不参与。殷家有张伯,柏家有傅予,任何一边儿得了消息都能汇总了来看,知道了她们想做什么,殷悦这边儿才好争取主动。
办法是迂回了些,却是一石二鸟,左右最终要对付的人是两个,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双管齐下。
问题是现在……怎么话到邹林那儿转一圈,就成了直接点明?
殷悦闹不明白,但也晓得轻重,这会儿不能乱说话,见殷辉看她,便将头微微撇向一边,做足了一副小女儿的羞涩之态。
殷辉一瞧,得,也甭问了,肯定是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好上的,现在的年轻人,管不住咯~
话虽如此,殷辉心里还挺高兴,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几个孩子而言,绝对没有巴望着她不好,嫁个破落户或者干脆嫁不出去的意思。
殷悦和柏以文要是成了,对殷家的好处更是极大,合作自是不必说,做人女婿哪有不殷勤着把合同送来的道理;从前的往事也可一笔勾销,待他做了柏以文的岳父,还能继续教训呢;再者,殷传海那孩子性子也太软绵了点儿,没个继承人的气势,让他跟着柏以文学上几年,日后也好接班;至于殷悦嘛……嫁出去的女儿,想来后半生也无虞,挑出一份还过得去的嫁妆,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算对得起她了。
邹林笑着道:“许是殷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少爷也说了,今天要是殷小姐自个儿回家,八成就没他什么事儿了,这才一定要我跟着,一是向殷董事长告罪,二嘛,也是烦您等等,我家少爷一会儿就来。”
殷辉道:“这是好事,不怪不怪,我这个女儿嘛,的确是有些……”他顿了顿,似是想不出个形容,他对这个大女儿的了解实在太少,只能含糊着过了。
殷悦继续不好意思,催促着殷辉看杯子,别再去跟邹林说话了。
邹林一副了然的模样,冲殷辉道:“殷董事长先跟小姐说话,我这个先锋官要讲的已经说完了,其余的,还是待会柏少爷过来,亲自跟您讲。”
“也好,也好,”殷辉笑应,自去跟女儿说话去了。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