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若是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跟瑶儿说便是,咱们是母女,何必顾忌那么多?”
云瑶这话说得诚恳,把云福晋原本心中的忧虑消除了大半。
“既然如此,那娘也就直说好了。你爹爹虽然贵为摄政王,但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官职做的越大,也就遭到越多人的妒忌和排挤,处处都是举步维艰。”
“沈青松和你爹爹,原本被称为大乾朝野之中的两大重臣。一人主内政,一人主军务;一人在京中,一人在边关。但是现在沈青松谋逆之事败露,皇上将他一举击垮,这对于你爹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是你爹身为摄政王,绝非那些小官小吏可比,就算有心退出纷争,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就直接卸任。再说了,皇上也不会轻易就让你爹告老还乡。”
“娘娘你在宫中时日并不算长,但是却深得皇上的宠爱,应该能摸到些事情的脉络,起码要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更了解圣意。娘这次来,是想探听一下,皇上对于你爹的态度究竟如何,也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的放矢,不必天天做些无谓的揣摩。”
云瑶的表情看不出变化,只是淡淡说道:“娘,这可就有些为难女儿了。女儿虽说偶然得了些皇上的宠幸,但是毕竟只是后宫妃子而已,对于前朝政事又能有多少了解呢?再说了,皇上一向都是个公私分明之人,很少在我们后宫妃嫔面前谈论政事。”
云福晋的脚步迟滞了半拍,又恢复了正常。
“娘娘这就有些说笑了。虽然皇上是位公私分明的明君,但是毕竟你还是云家之女,在这个朝野势力重新大洗牌的节骨眼上,难道皇上就没对娘娘透露过一丝圣意?这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你爹现在真的是困窘交迫,已经被朝中的小人们逼迫到了毫无办法的境地。若非如此,娘也不会急着来宫中打扰娘娘。还请娘娘多少看在父母恩情的份上,给些指点才好。”
听着云福晋这番话,云瑶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
身为母亲,却只能在自己女儿面前低声下气地好言相求,这种画面多少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云瑶并不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但是现在却迟迟摆着架子不肯明说,这是有原因的。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要让云敬尧逐步交出手中大权,慢慢退出朝野。
但是这话若是直接说出口,则不免显得太假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早已预备好的说辞,说明皇上早就跟自己交代过了。这样一来,自己也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政治工具,云家对自己的态度必然会产生极大转变。
甚至,云家最终有可能将自己看待成皇上的发言人而已,自己将会被彻底放在云家的对立面上,早晚会变成死敌。皇上和云敬尧之间,早早晚晚会有一战,到时候自己将会被云家恨之入骨。
但是若是现在刻意推脱一番,故意显露出为难的样子,迟迟不肯透露半分,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反正皇上的意思早晚会告知云家,还不如现在摆个架子,给云福晋造成一种“千辛万苦终于让自家女儿帮了一把”的印象。如此一来,云家便会感恩戴德,将自己认可成为云家这一派的人。
说了什么话,就会站什么队。这个道理云瑶早就清清楚楚,如今更是熟稔于心。
“既然娘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瑶儿若是还藏着掖着,那就真的是不孝之女了。”云瑶的语气松动了一些,没有了刚才的坚决,“只是我能说多少,能帮多少,这些就都不好说了。”
云福晋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道:“娘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只需要有一些提点就够了,能让你爹有时间准备准备,就不至于毫无目的了。娘最了解你了,从小你就乖巧听话,言无不尽,这次也必然不会不帮你爹的!”
云瑶轻轻一笑,对于这些恭维的话早就已经免疫了。
“若是想保全爹爹的职位,保全整个云家,那就必须要顺着皇上的意思来,这一点自然不必多说。虽然爹爹现在还是摄政王,但其实已经渐渐无政可摄,因为皇上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皇上了。”
“当年先皇早早驾崩,留下尚且年幼的皇上,当然需要摄政王全力扶持才能保得大乾王朝安然无恙。但是皇上英武明德,羽翼渐渐丰满,已经不需要爹爹的扶持了。”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是一样,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分权’这件事。天下虽大,却必须由皇上一人独掌大权才行,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最终都会被皇上除掉,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实。”
“沈青松一事,便是个警钟。但是反过来想,如若皇上要对爹爹下手的话,绝不会拖到现在,爹爹会和沈青松一起遭殃才对。这么说来,皇上对于爹爹的看法应该还没有差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起码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并没有对爹爹不利的意思。”
“这些日子以来,瑶儿也并没闲着,好生揣摩了一下皇上最近的态度。如今朝野之中依然被沈青松一案所震动,人心不稳,几乎达到人人自危的地步。这种非常时期,爹爹要做的其实并不算难:万事听从皇上调度安排,绝对不要多插手。”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给皇上一个印象:云家是忠于大乾、忠于皇上的,和沈青松那个叛贼绝非同道。皇上此刻正需要人帮助自己安抚局势,这正是爹爹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的最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