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妹俩久不相见,且起来,其余兄弟姐妹均已过身,两人于对方而言都是世上仅余的亲兄妹了,因此年纪都已超过一甲子的两位老人都有些克制不住,话未道来,只是执手相望泪眼。
小辈们怕老人情绪过于激动反而伤身,纷纷来劝。
“爷爷,您顺一顺气,小心咳上,您又该难受了。”周南生扶了老爷子坐下,一手给他顺背,又舀了帕子给他擦脸。待老爷子平静了,又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自己试了茶温,才服侍老人喝下。
他一番动作娴熟自然,且看周家众人神色未变,想来他往日对待老人就是这么细心,家人已经见惯了。
唐李氏看得心中一动,与唐老爹对看一眼,两人都有愈加赞许的意思。
他们两夫妻品看周家儿郎。唐家有唐荷一个正当花期的女儿,周徐氏夫妻也有意无意分外留意。
唐周氏腿脚不便,唐荷是一直扶着她的,早在周南生动作之前,她就柔声劝了两位老人。扶坐揩泪端茶,又笑着劝唐周氏,“哭了伤身,您明明高兴,该多笑才是。多笑能开怀。”
有意无意去了堂亲的生疏,只叫唐周氏“奶奶”,这是体贴老人没有亲亲的子孙,怕与兄长子孙在前的热闹对比心中凄凉伤怀*一*本*读*小*说 的意思了。
周徐氏看到自己男人目光中含了赞许,心中略一紧,面上微笑,招呼了众人落座,又殷勤劝着用茶吃果。“茶是山上采的花茶,不苦,喝着有股甜滋味儿吧?这茶夏季喝了下火消暑,也不寒,姑奶奶您多用些。”
“果子也是山上采的,今年雨水少,果子比往年少,却比往年来得甜。”又问被唐宋氏抱着的唐桃桃,“桃桃吃着甜不甜啊?”得了小女娃的脆声回答,又逗她,“觉着甜桃桃就多吃,我们家小哥哥也喜欢得紧呢。”
周老爷子也被孩子吸引住目光,笑呵呵同自己妹子打趣,“你们家这女娃粉团粉团的,长得很好。”
“小娃娃看着都喜人。我看土豆娃虎头虎脑的,喜欢得都恨不能把他揉进肉里。”唐周氏早向小男娃招手,把他搂进怀里了,听他奶声奶气要吃果,又自己剥了皮,吃得干干净净手脸不沾汁水,不由感慨道:“五年没回来,老哥哥你连曾孙孙都那么大了,可不是特别有福气么!”
周老爷子知道妹妹一直遗憾没有男丁传续香火,遂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哥且放心,几十年下来,我早看开了,”唐周氏笑道,“二蛋自小养在我跟前你是知道的,他跟他媳妇一向奉承我。就是他们三个孩子日常也孝顺得很。”又把唐荷兄妹一一介绍了。
“姥爷好。”唐荷兄妹一一恭敬地问好。
“好孩子。”周老爷子微笑点头。“二蛋好福气,大儿已经成家立业,小儿眼看也要长成。就是闺女也俊俏得很。模样随你,”话是对唐李氏的,老爷子又笑眯眯问道:“多大了。”
“过年就十八了。”唐李氏答道。
“许了人家没有?”
“没呢,我跟她爹就养了小荷一个闺女,一向痛爱她,原是不舍得让她早出门,结果不留神就把她耽误到现在了。”唐李氏早在回答女儿年纪时,“还没有许人家”这句话就已经到嗓子眼了,要不是怕面上太急迫了不好看,才给硬生生忍住的。听到周老爷子问起,正是瞌睡遇着枕头,喜得马上作答。
“爹,姑娘家脸皮嫩,您这样问,我看大姑娘脸热得都要熟了。”周徐氏出声,笑吟吟打趣唐荷。
唐周氏看唐荷低下头,只当她羞涩,忙打圆场,“父母做主的事,咱就别当孩子的面了。”又笑着对他哥哥提起周南生救起唐小山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今日他们一家是来做谢礼的。也合该是缘分,表哥撞上表弟危难,南生有救人的菩萨心肠,小山这条命才保得住哟。”
周老爷子摇头,道:“按我,遇人危难不救就该损阴德了,南生做了应当的事,你们本不必谢。大家又有亲戚情分,你们这样慎重,他一个年轻人哪受得起。”话得谦虚,面上却有骄傲神色,“南生小时是由我爹教养的,也跟着学了好些圣贤书,心性一向良善。”
唐老爹夫妻自然百般赞同,又让唐小山磕头道谢。
周南生赶紧把人扶起,对唐老爹夫妻诚恳道:“爷爷得对,我救人才是应当的。太慎重了,我反而受不住。”
“前儿我和孩子他爹收到你们捎来的信,也是这个意思,”周徐氏笑着对唐李氏解释,“两家人难得见面,就该亲亲热热的聚一聚,所以我赶紧叫他爹定了日子。你们来了,大伙儿就好好叙叙话,谢不谢的就甭再提了,多生分。”
“这是我大儿,”周徐氏指了周东生和他身边的妻儿,“这是他媳妇,娘家姓杨。小娃娃是我的大孙孙,混取了个小名儿叫土豆。”
“南生你们是认得的,这是我小儿北生。”周徐氏目光触及小儿,神色明显变得更柔和。“我和他爹还养了一个二闺女西秀,她在婆家,今日也没有回来。”却指了堂上一直未话的一个少女,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女珠娘。”
珠娘跟唐家人见了礼。周徐氏又冲唐荷笑,圆脸越发显得和气,“珠娘跟你是一样的年纪,你们年轻姑娘多的是投机话题,正好可以多聊聊。”又吩咐侄女,“小荷走了远路,想来乏了,你带她去梳洗梳洗。”
唐李氏心中惊极。耳边还听得周徐氏继续解释,“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