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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闹,不肯睡觉,他就学老鼠叫,吓我。”

“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老呢?”

“我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的,他越来越不爱动弹,我取笑他,说他懒。直到有一天我下学回来,发现他摔倒了,老人骨头太脆,腿都摔断了,动不了,一个下午都泡在自己的便溺里。”

“他常常说他十几岁的时候,fēng_liú得很,穿了绸衣,摇了书生扇,走在大街上,总有姑娘家给他扔香囊。他读书作画,喝酒吟诗,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忍受自己有一天这么狼狈呢?”

“我跑到田地里去,黑夜里四野空茫,我忍不住大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讨厌他。没有人跟他亲近。他只有我。”

“我跟他说我先不读书,我回来照顾他,给他端屎端尿。”

“我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老了。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的手脚干枯瘦小,像经历整个冬天后进入春天里的苦楝树枝。”

“有一天晚上,我起来给他掖被子,然后发现他已经又凉又硬了。我没有办法,动不了,说不了话,只好坐在他旁边,一直坐到天亮。”

唐荷沉默地递给他一方帕子。

周南生回忆的这个老人,已经永远沉睡,而距他们几步之遥的老人的子孙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进食、聊天,他们已经把死去的人抛在脑后,这一次捡骨,于他们只是一次不能缺席的仪式,他们群坐在一起,聊着家常,说说地里的收成,说说儿女婚事。这是俗世的热闹和幸福。

只有面前这个青年,无声地呜咽流泪。

唐荷在心底暗叹一口气。女人天性有强烈的母性,青年的脆弱和悲伤让她内心柔软起来。

没有关系,她想着。他即将成为我的丈夫,我可以放纵自己去在乎他,把他当成一个男孩来安慰。这个男孩即将属于自己,我可以尝试着珍视他,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周南生紧握成拳的手,把攥在手中的手帕拿起来,示意他略低下头。

周南生朦胧着泪眼,思绪一时空白,异常乖顺地略低下了头。

唐荷拿了手帕给他擦掉眼角的泪水。感觉到青年身体一瞬间就紧绷住了。

真是无奈。都快成亲入洞房了,结果就碰一下脸,人都能僵住。拥抱呢?亲吻呢?

少女温热的手指触摸着敏感的肌肤,有一种火在燃烧的错觉。周南生的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轻咳几声掩饰。

唐荷表情未变,收回手帕,问他:“你要喝点水吗?”哭泣的人需要补充水分。

“……不用。”周南生不由自主地追随少女的指尖,听了她的问话,仓促地收回目光,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对不住,我……失态了。”

唐荷摇摇头,说道:“哭出来会好一些。”

周南生觉得自己心中一片空白,沉郁的心绪好像烟雾一样散在空中消失不见。这一片空白让人放松,于是他忍不住又失神了一会。

“其实我已经不太经常想起太爷爷了,”十数秒钟后,周南生回过神来,对唐荷抱歉地笑笑,“他过世都五个年头了,我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伤心了。我只是经常想起他。奇怪的是,我总记不起他的样子。”

“其实对越是亲近的人,我们越是想不起他的脸。”唐荷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人在外面,是蛋蛋出生后我首次夜里不在他身边,夜里做梦都梦到他呜呜~~~~

本来我在文案上放了专栏链接,结果蛋蛋的图片太大了,偶害羞了,只好取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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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几代人都拜过了家祠,用过了酒饭,余下族老各自家去,太老爷的子孙们,包括年老的周老爷子和周氏也一起上了山。

青山上野花开遍,没有行人足迹到达的山坳处灌木丛枝连叶蔓,野草深深。一行人拣了山势略缓山草稍浅的山道往上爬。头顶的太阳渐渐灼热,唐荷热得额角滴下大颗的汗。

一行人稍做停留休息,她就赶紧拿了水给老人喝。周老爷子同周氏相邻而坐,他也顺势接过唐荷递来的水,笑着同妹妹说,“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福气,我看二蛋一家待你,同亲亲儿孙也不差什么了。”

周氏也笑,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估计上辈子我做过恶事,老天爷罚我不能为老唐家生下儿子留香火,但又看我这辈子是个良民,老天爷看顾我,又送来二蛋一家孝顺孩子。”

又吩咐大山赶紧歇一歇,“好孩子,你也喝几口水。”一边掏出手帕让他擦汗,“大山累坏了吧?”

周氏腿脚不便,爬不了山,唐大山就背着她走了这许久的山路,饶是他年富力强,也累得出了满头大汗,这会他坐在地上,接了妹妹递过来的碗,咕噜噜两下就把碗里的水喝完了。随便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渍,唐大山便憨厚地笑道,“三奶奶,我不累,我还能背你几个来回呢。”

唐老爹在一旁也笑着点头赞同,“三伯娘,大山一把子蛮力,往日上山砍柴,不也照样来回跑,就是他背不动,不也还有我吗?”

周老爷子闻言,同妹妹笑道,“他们父子俩倒把孝敬活儿都抢着干了,你这十几个侄子外甥就是也想孝敬你,都寻不到空隙了。”

周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也是子孙背着上的山,但是兴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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