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昭也被刺中了,血不停地淌下,他却好像不知疼痛,又一次伸出手,缠上了凤翎,啜吻着她洁白的颈项,抚摸她带血的身体。
凤翎应该已经死了吧?
没有人能够在一剑穿心之后依然苟活。
荀朗死死盯着她。
她的锦绣衣衫被血迹彻底染红,眼睛大大地睁着,一瞬不瞬,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挑衅的笑容。
她死了。
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那个楼抱她的男人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醉,紧紧箍着她的尸体,竟开始动情地喘息。
荀朗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剑,又一剑刺向了如同恶鬼的鸿昭。
他……没有死?
为什么,还不去死?
于是,又是一剑。
可是,他依然杀不死他。
她的尸体竟然也开始动弹了,甚至热情地回应起他的ai抚。
荀朗惊呆了。
他害怕得发起抖。
脚下,芳草萋萋的原野瞬间化作了血池沼泽。
原来他已经坠入了地狱?
这两具满身血污的尸体,开始在他面前,缠绵交huan。
凤翎的嘴还在吐着汩汩的鲜血,却照样发出撩人心魄的低吟。即使变成了一具尸体,那种极乐的感觉还是能从她仰起的脖子,魅惑的呼喊中强烈地表现出来。
那是荀子清不曾带给她的。
“住口!”荀朗厉声命令眼前的女鬼,“住口!”
女鬼的shen吟却更加忘情,一声声把荀朗推向了崩溃。(.)
他开始疯狂地挥舞起手中的利剑,想要把痴缠的男女砍成碎片。可是面前却陡然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的攻击。
他跪在血池地狱里,绝望地喃喃:“凤翎……凤翎……”
恶鬼们终于想起了他。
他们交叠在一起,停止了欢hao,得意地望着他,冷冷微笑。……
荀朗猛地睁开眼,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花海血池,都只是一场梦魇,他还坐在文渊阁的书案边,等着凉州城的消息。
荀朗抬起头,惊讶地发现,他的主公并没有在豺狼的身下,也没有冲着他挑衅地微笑,更没有被他……
她正好端端坐在对面,瞪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慌忙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凤翎,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太师?!太师!”天子奋力推搡着犹在梦中不肯出来的荀朗。
终于,荀太师清醒了,讪讪松开手。凌乱的眼神重又回复清明,扶着额,一脸懊丧。
“是白芍,白芍……对不起……我……忘记了……”
白芍看他靠在案边,一副憔悴不堪的形容,便起身斟了一杯茶,递给他道:“要不要进里厢的榻上睡一会儿?本来,你死在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不过要是主公回来了,看到你的尸体,我不知道怎么向她交代。”
主公?!
荀朗的心猛地一缩。梦魇中的景象重又袭上心头。
他努力稳住心神,饮了口茶,淡淡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死。还有军报要等。你先回内宫去睡吧。”
白芍眨眨冷淡的眼睛。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荀朗一窘,惶然搁下杯盏,打开另一册奏表,以笔沾墨,再不理睬白芍。
白芍见他没有回答,等了一阵,轻轻蹙起眉,悠悠道:“忘忧带来的并不总是好梦,它的毒性已经累积,侵蚀心神,就连馥露也只能压制一时了。”
荀朗握笔的手一颤,定了定,不为所动,继续在纸上笔走龙蛇。
白芍不解地摇摇头。
一个聪明人为何会作茧自缚到这种地步?
“太师,你也会医术,应该知道治标之药,只能一时掩盖症状。天长日久,便会失效,去年冬天你还不曾咯血,可是到了现在,即使吃下双倍剂量的馥露,也已经抑制不住咳嗽了。这样的身体,你觉得……还能在主公面前强撑多久?”
荀朗终于搁下笔,抬起头,用幽如冰湖的眼眸望着对面的假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主公……告诉我的。”
荀朗立时咬紧了牙关,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真会胡说,主公她根本就不可能……”
“太师,何必自欺欺人呢?外沉静,“以你对主公的了解。你觉得,佯装不知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很难做到的吗?”
荀朗的心猛地一震,他看着那张和凤翎一模一样的脸孔,努力维持着体面的笑容,脸色却已苍白如纸。
东夷的士子们把聪明人喜欢玩的把戏称作“术”。
万事皆有“术”,从最基础的学术、骑术、武术、医术到最高深的战术、权术、心术、望气之术。
荀朗一生都在精研各种各样的“术”,这也造就了他事事谨慎,滴水不漏的性格。
即使是在风月一事上,他也想用他的“术”,赢得最后的胜利。
他以为自己是很懂凤翎。
比如最初的那只金雕,她会对它念念不忘,只是因为它已经逃走。那只鸟驻进了她的心里,随着不断的思念想象,而越变越美。好像它真的长出过纯金的羽毛。
没能得到的,总是最好的。
若即若离才能永远不败,荀朗努力拿捏着这种分寸,可惜他……失算了。
凤翎已经不再是崖州郊外,那个吵嚷撒泼的少主了。她早已看穿了每个人,包括自以为保持着谪仙形象的荀子清。
可她不动声色,由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