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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厚脸皮,一心要做姑获鸟,抓来天下诸侯的子嗣,压在自己的王座底下垫脚。 .t.
这已经不是这个婆娘第一次撒泼了。
清晏堂里,荀鸿做主,老臣陪看,一封诏正在拟写。
超然台中,引来天子这场大怒的熊孩子凤骅却已酣然入梦。
母子连心是人的天性。“娘娘”不在,徐尚宫虽然慈爱,却也代替不了凤翎。凤翎离宫近三年,正是凤骅最需要母亲照顾的三年。她没能伴在他身旁。每回他想念娘亲时,都只好像此刻这样,撅着小屁股趴在“娘娘”的枕头上,闻着留在上头的味道,寻找一点慰藉。
凤翎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副模样,顿时丢了天子身份,忘了假装醉态,眼圈也泛了红。
鸿煦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立刻屏退宫人,自己也到外间吃茶等候,独留下她在内室为儿“侍寝”。
凤翎轻手轻脚爬上牡丹榻,合衣躺在凤骅边上。
儿子睡得很香,因受了风寒和惊吓,小鼻子有些塞住了,呼吸沉重,轻轻打鼾。猛一看倒像只小猪。
笨猪主公生了个笨猪少主,果然子类其母……
凤翎见了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俯下身吻上他湿哒哒带着虚汗的小脑袋,闻见他头发间散出的温热气息,立刻入了迷。
这是天底下最好闻的味道,她深深吸着,仿佛要把这味道吸进脏腑里,带回云梦乡里。
她在这乱糟糟的世道活了二十多年,实在没有遇见过什么能让她真正留恋。她甚至曾经想过在百年之后,应该这样装饰自己的坟碑——
碑正中什么帝号都不要,只竖刻“痴梦仙姑脱骨处”七个大字,左右刻上“扯淡”二字,碑首横刻一批——“再不来了”。
不知道那时候,替她操办后事的人会不会同意这样做?
那个操办的人多半会是荀朗吧。
想到这里,凤翎忍不住咬了咬唇。
孩子在睡梦里也闻到了娘亲的味道,触到了她温暖的身体。他本能地朝凤翎的怀里钻了钻。
“娘。”
凤骅喃喃梦呓,小手攥住了天子的衣襟。
她心一痛,眼泪便如断线珍珠。可她不想打湿凤骅的衣衫,忙侧过脸,搂住儿子,在他耳边轻轻道:“娘亲在,莫怕。娘亲在的。”
东夷十六州,黎民千千万,每张嘴都喊着“吾皇万岁”,这些人在喊的时候并不在乎她是否长生,有一些甚至时刻都希望她能立刻死掉。
只有这个奶娃娃,才是真正需要她的人。
她是一头笨象,站在虎狼中间,防备它们从她肥硕的身体上撕下肉片大快朵颐。
自从穿上皇袍,她总是一边小心猜度着他们下一次进攻会是何时,一边用象牙笨拙地拼斗。
凤翎不怕他们,因为这些人钻不进她心里。既然不上心,也就无所谓怕不怕。
凤翎不怕,可是凤翎觉得没劲。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为什么她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拼斗上?
此刻,怀抱着凤骅,她却明白了。她拼斗,是因为这世上,还有值得她为之拼斗的人。
钻在她怀里的这个小东西爱着她,想着她,需要她。不管她是不是脾气古怪,衰老难看,她就是他的“天下无双”。
天下无双……
这话谁曾同她说过的?
凤翎咬着唇,酸痛的心忽又暖了一些。
那张英气勃勃又带了三分戏谑的脸重新浮现在她脑海。
还好有这个混球替她守着宝贝。
虽然这一次,他守得很糟糕,糟糕到她恨不能狠狠踹他几脚。可她知道,这也不能全怨他,一切祸事本是由她而起。
如果凤骅不是她的儿子,如果他像云梦乡里那些熊孩子一样,只是投身在一个民妇的肚子里,虽然会有布衣贫寒的辛苦,却不一定会像如今这样担惊受怕,孤苦寂寞。
凤骅的母亲是供奉众世家的娼‖妓。“娼‖妓”的子女注定不能有温暖的童年,因为有千百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窥伺着他们。
帝王家从来没有舐犊之情。
自从惠帝年间出了皇女与后宫私通的丑事,宫规变得更加严密。未成年的帝姬全部在外朝的甘露殿里接受教养,黄昏以前可以由尚宫领着,进入内廷与母亲相聚,夜禁一开,即离开内廷,不得擅入。她们成年以后,若不能成为望舒姬,作为帝国储君正式入主东宫,就将被封亲王,搬去自己的封地。
对皇女的管束尚且如此严密,像凤骅这样的男性皇族,因为有使外戚家族篡位,彻底改朝换代的可能,所以更加不被接纳。女帝是所有世家的,不能被一家独霸,即使是鸿家也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能在御座上刻一个“鸿”字。
为了平衡各家势力,天台宫主位只能属于女性帝王。所以,不管哪家送来的后宫内臣,即使是当朝帝君,若让女帝受孕,生下了皇子,那么这个男娃必然不能算入宗室之内,更不能跟着母亲姓“凤”。他们满月之后就要被送回其父族本家,终其一生再也不许进入内廷,要见母亲就只能像其他外臣一样在宣政门外叩拜。
这,就是天台宫里抚养皇嗣的规矩。
可是,凤翎是个昏君,更是个愚蠢的母亲,她舍不得与儿子分离。
规矩既然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由人来打破。
从来不讲规矩的景初天子又一次打破了祖制。
她不但生下了五百年来第一个姓“凤”的皇子,还借口凤骅是神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