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再次回到了贝克街,屋里只有华生一个人,在客厅不停焦急地踱步。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立刻转过头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非常不安地开口道,“你们可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很担心……对了,那位阿道夫先生,在你们回来的两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很抱歉,我拦不住他。”
福尔摩斯一顿,终于皱起了眉,“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华生摇了摇头,“他看上去似乎很着急,我试图留下他,可他只说了一句‘我必须去救她’……这是我的错,夏洛克。”
诺拉疲惫地坐回沙发上,揉着抽痛的额角,低声道,“不用责怪自己,医生……我相信这里没人留得住一个心急如焚的父亲。”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她倒了一口热茶缓解奔波一天的劳累,抬眼看向福尔摩斯,“噢,夏洛克,我很累了,别再让我猜你现在究竟在思考些什么,行行好,你就直接说出来吧。”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看来我的意图又被您发现了……不过,两个小时之前,那个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呢?”
诺拉回想了一下,慢慢皱起眉,“……那不是莫里亚蒂出现的时间吗?你认为阿道夫的离去和他有关系?”
“不是认为。”福尔摩斯语气笃定,“我敢肯定——你不觉得,所有的一切,他对古董拙劣的审美,那顶和他全身都不搭的旧贝雷帽,还有过于巧合在剧院和格莱森老友的相遇……这些对我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说,是否过于容易猜到了?”
诺拉和华生齐齐眉头一跳,即使是婚后许久不再这样动脑筋任凭赘肉横行的华生都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很有可能。”福尔摩斯微微颔首,“但我想他所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比如他的来历,他被雇佣的过往,以及伊丽莎白……这些都是真的。而假的那部分……”
诺拉被他这样自信的神态所吸引,不禁微微眯起眼,全神贯注地听他的下一句话,“——假的则是,他不仅在五年前被雇佣了,而直到他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依然为莫里亚蒂效力。”
诺拉笑了笑,“证据呢,夏洛克?你知道,如果没有证据,那位严肃正直的巴顿先生可会以诽谤罪将我们逮捕起来的。”
福尔摩斯情不自禁地额角一跳,低不可闻冷哼一声,“证据?等到明天我们在街头发现阿道夫的尸体,你们就会相信我所说的不仅仅是猜测推理而已。”
尸体?两人一惊,“为何这么说?”
“因为在阿道夫仍然被威胁着为他效力的时候,他背叛了他的雇主。”福尔摩斯语气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叹息和遗憾,“他用尽手段让我们发现这段隐藏的真相,希望利用我们来找到他的女儿……我不认为莫里亚蒂那样的人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你看到他望向玛丽安的眼神了吗?那可与宽容无关,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关于‘大度’这类的美好品质。”
诺拉立刻站起身来,“我们得马上找到他!如果他死了,那么线索就——”
“来不及了。”福尔摩斯冷静到近乎冷酷,“我猜测有人用华生无法发现的方式给阿道夫传了信,一定是关于伊丽莎白的消息,否则他不会如此慌乱失策……他做出了选择,很早之前——他选择了背叛自己的良知信仰,后来又背叛了他的好友,到最后,他背叛了他的雇主,并且为此付出代价。”
诺拉沉默,她无声地叹息,手抚上抽痛的额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恐怕更关键的是,阿道夫即使知道此去永远不可能再回头,关于伊丽莎白的消息极有可能也是虚假的,可他依旧不能不去——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仅有的,不会背叛的信仰了。
“我应该拦住他的……”华生后悔不已,沮丧地喃喃,“我应该更坚决一些,或者干脆和他一起去……”
“没用的,医生。”诺拉摇头,“他一定会半路打晕你,或者悄悄摆脱你……你的出现很有可能让他失去了再见到女儿的最后一个机会。”
华生抱头坐在沙发上,即使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他的良心依旧无法让他得到安定。
“我们应该通知那位喜欢证据的巴顿先生,”福尔摩斯语气冷定,“让他多注意一下伦敦明天的报纸消息,不出意外的话,阿道夫·艾伯特·巴克的名字将出现在头条——以被谋杀的方式。”
…………
结果的确几乎和福尔摩斯所说的相差无几。之所以说几乎而不是全部,是因为,根据验尸官的判断,阿道夫是“自杀”身亡,吊死于伦敦西郊海德公园里的一颗大橡树下。
和背叛耶稣的犹大是一模一样的死法。
他全身没有任何其他伤痕,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或者线索,唯有脖子上的一处深深的勒痕。最终的判断是他并非死于氧气不足,或者呼吸道堵塞的窒息,而是自缢里并不多见的死法:身体重量作用下颈椎折断致死。
想必其他的死亡方式而言,这种的痛苦最为短暂剧烈。等福尔摩斯和诺拉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放平在了地上。这个昨天他们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此刻脸色苍白,神情痛苦,脖子扭向一个奇怪的角度,僵硬,冰冷,无声无息。他的眼睛怒睁着,似乎饱含无法平息的怨恨,直直地看着天空,然而瞳孔已经放大变灰,毫无生前的狡猾和灵动。
诺拉凝视他的脸,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