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跟着狱卒到了门堂,门堂是狱卒们休息的地方,也是牢房的入口,和外面仅用布帘隔着,呼啸的寒风直往里头灌,生了两个火盆都不管用。

身着单薄囚衣的林楚不禁哆嗦了下,天字牢房建于地底,温度变化不大,因而他并不知晓外头已经冰天雪地了。这么冷的天,他只有一身单衣怎么办?更让他头痛的是狱卒告诉他,囚衣不能穿出门,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穿出去太晦气,也不方便今后过日子。

林楚试着和狱卒交涉,让他把囚衣穿出去,人都要冻死了,还管晦气不晦气?

狱卒知道林楚入狱这多天从来没人看望过他,想来这人没亲朋好友,就指了指门堂转角处的一个小间:“那里有些件衣服,都是死人穿过的,你不嫌晦气就拿去穿。”

林楚立刻道谢进了小间。

小间里尽是灰尘,衣服乱七八糟堆着,好些都已破烂,林楚先捡了两套勉强像样的都套上身,又扎上袖口,裤口和腰带,然后尽可能多往里面塞上破烂布料。衣服的问题胡乱解决了,鞋子就麻烦了,囚犯进了天牢大都不穿鞋,小间里连鞋底子都没有。林楚撕下几块布,层层裹住了脚,虽然没有鞋底裹得再多都会渗水湿透,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弄完后,林楚礼节性的向狱卒做了告别离开了大牢,才出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呛到,他努力搂紧自己,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才走入了风雪之中。

该去往何处?

林楚心底没有底,他之前居住的地方被抄了家,虽说他无罪释放了,但赦令上清楚写明罚没家产,撤去职位,永不录用。没有了家,他只能先找块可以落脚的地方。

冰天雪地中最好的落脚之地是那些废弃的院落,但银月城无家可归的人不少,这些废弃院落大都被人占领,还形成了形形□□的大小势力,不是他能轻易踏入的。不去废弃院落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去处了……

林楚停下了脚步,努力在风雪中辨识了方向,然后慢慢地向南门外的义庄走去。义庄多鬼魅又晦气,平时无人踏足,大冷天里或许会有些走投无路大了胆子去的,但人绝不会多。

陈福易装跟随在林楚身后,寒风中的林楚身形单薄,走路也不稳,摇摇晃晃的,还时不时踉跄一下,陈福有些不解,宸王为何选中一个如此瘦弱的男子?

就在这时,林楚前面走来个醉汉,汉子身形壮硕又醉得不清,在能并行两辆马车的宽阔街道上来回横走,踢飞所有挡路的事物。

林楚只来得及躲开醉汉的一脚,醉汉见一踢空,心里十分不爽,拎起林楚就往上提,怒骂:“小子!不长眼啊?你大爷的路也敢挡?”

林楚知道遇上这种情形绝不可以对着干,便忙连声附和:“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挡了大爷的道,求大爷饶恕。”

“饶恕?”醉汉狂妄的笑了,“本大爷今天不想饶你。”说着他就将林楚往地上一丢。

林楚赶紧大叫几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醉汉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心想不会吧!就往地上丢了下,就这么不中用?他摇晃着身躯走进林楚,伸脚尖踢了下林楚,林楚的身体随之晃了晃,人却没有反应。

这下醉汉的酒立刻醒了,四下瞅了瞅,确定没人之后,慌慌张张的跑了。

待醉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林楚才从地上坐起,掸了掸身上的雪继续往前走去,他的走路姿势和之前并无差别,看得出醉汉的几下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又走了段路,林楚陆续遇到些蛮横不讲理的路人,皆用此法一一避过。

这让尾随的陈福有些明白宸王为什么选中林楚,这人确实柔弱卑微,但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十分清楚。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楚终于走到了义庄。

这种天气下的义庄有些忙碌,天寒地冻的,身患恶疾的熬不住,家境贫苦的熬不住,无家可归的更熬不住。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排满了义庄的院子,有些有亲属的,在那供了些吃的,烧了些纸钱,个别富裕点的,供着的食物还不错。

看来生计问题可以暂时无忧了。林楚心想,在院外的墙角找了块避风的地方蹲下耐心等里面的人离开。

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人也有,但这些人更为张狂,不等天黑里面的人离去,就已经混进去偷祭品了。

“天呀!你们这群丧天良的,死人的东西也偷啊!”

随着一阵哭喊声,一伙衣衫褴褛的人飞快从义庄内跑了出来,怀里皆抱着些食物,有些人边跑还边往嘴里塞。

紧追着他们出来的是手拿木棍身穿白麻的人,拣着跑得慢的就往死里打。

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孩抱着两块饼跑在队伍后面,眼见着要被追上了,慌忙左右看看,企图寻求帮助。他一眼就看到蹲在避风处的林楚,赶紧急转弯往林楚那跑去。后面追赶的人群分了两个追了过来。

小孩一见林楚,就往林楚身上一扑,将饼胡乱塞进了林楚怀里了,然后对着追赶他的人哭道:“是他逼我进去拿饼的。”

追赶而来的两人满脸怒气,指着林楚就骂了:“你还要不要脸,自己跟死人抢吃的也就算了,还逼个小孩去偷!”

林楚知道自己被无辜殃及了,他瞅了眼小孩,小孩哭泣的同时眼睛里充满了得意的算计,这种小孩他不想袒护,便果断递出饼道:“我不过是在此地避风,并没有逼迫任何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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