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两刻,各门各院都在为落锁前做最后准备,自然忙碌间没注意到外面来往的下人。
赵小茁的院里照旧如此,吴娘看了眼铜漏,叫碧桃和秋分提了灯笼去院里院外检查一番,若一切正常就提前落锁算了。
碧桃应声福礼,带着秋分一说一笑地出了屋子,只是没过一小会,碧桃又折了回来,掀开竹帘探头报了声:“吴妈妈,辛妈妈来了。”
赵小茁微怔,把茶盅才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就放了下来。
这么晚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自三小姐的事后,赵小茁一听风吹草动就变得敏感起来。
事实证明,她身在大宅院内,识时敏感是对的。
接辛妈妈进屋的是吴娘。
吴娘给辛妈妈端了个杌子请坐,被辛妈妈挡了下来:“不劳烦吴娘了,老奴说几句话就走的。”语气中带着急促。
赵小茁朝吴娘抬了抬手,示意她下去,只留了辛妈妈一人下来。
“辛妈妈有事直说。”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总不能让客人来了站着说话。
辛妈妈用袖子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歇了口气,摆摆手,只道:“老奴来就是告诉四小姐,三小姐被太太抓住时,一口咬定被四小姐陷害的。现在太太已命尹翠彻查,还请四小姐赶紧想个脱身的法子。”
一切确如赵小茁之前预想的,所以她脸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相反只是淡笑一下,从袖兜里拿出一钱碎银子放入辛妈妈手中,轻声道:“谢妈妈告知于我。”
辛妈妈一怔,看着眼前沉静目光,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四小姐有办法就好,老奴这就回去了。”
赵小茁并未挽留,叫了吴娘送客。
出门时,辛妈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吴娘的手,叹息道:“吴娘,我是后来入府的,按理不该多嘴,更不该倚老卖老,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四小姐虽出身远不如嫡出的小姐,但性子沉稳,人也聪慧,将来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不会落得小门小户,你若有心好生伺候,不愁没人替你养老送终。”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可吴娘心领神会,也明白辛妈妈看透了她的心思。然而当下她并不在乎辛妈妈如何猜得她的打算,只是咬牙恨恨道:“辛妈妈有些事你不懂,我的痛如弑子一般,此仇不能不报!”
“你不该利用四小姐……”辛妈妈摇摇头,张了张嘴,想说的一席话换成一声轻叹。
“辛妈妈走好。”
吴娘低头福礼,再抬头时,辛妈妈已经走远。
她望着有些驼背的背影,又看了眼浩瀚星河的夏夜晴空,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然而就算现在做错了,这个错还能纠正吗……
“吴妈妈,怎么还站着门口呢?四小姐正找您回去呐!”
碧桃的声音将吴娘的思绪打断。
“你回去跟小姐说,我落了闩子就回去。”
碧桃提着灯笼笑盈盈走过来,接过吴娘手中的木闩:“吴妈妈赶紧回去吧,这门本就该我和秋分来锁的。”
吴娘没再推辞,微微含额,三步并作两步朝厢房走去。
“辛妈妈可送走了?”赵小茁朝吴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吴娘点头,搬了杌子坐到榻边,才开口:“四小姐放心。”
赵小茁含额,不再细问,转了话题:“想必刚才辛妈妈的话,吴娘在门外都听见了吧?”
吴娘点头。
赵小茁淡笑,补了一句:“方才我怕辛妈妈为难,才让吴娘在外面候着,吴娘莫怪才是。”
吴娘笑着摇摇头:“四小姐这话说得见外了,老奴作为下人,听从小姐遵从是本分,哪有什么见怪一说。”
赵小茁见吴娘说话神情坦荡,才放下心来,又正色道:“吴娘,方才我在屋里想了想,心生一计,只是不知周全与否,还想与你商量。(
吴娘似乎也想好了对策,应声道:“老奴也想了一个,说不准跟四小姐想得如出一辙。”
赵小茁眼睛一亮,“噢”了声:“还请吴娘先说。”
吴娘却一笑:“老奴还想听听四小姐的。”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了四个字——
釜底抽薪!
语毕,两人哈哈笑出声来。
柳月这时端茶进来,见两人满脸愉悦,打趣道:“四小姐跟吴妈妈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赵小茁故作神秘一笑:“你想知道啊,晚了,我跟吴娘已经说完了。”
柳月别别嘴,将茶盅搁在矮几上,佯装沮丧道:“好好好,四小姐继续讨论,奴婢这就退下了。”
赵小茁笑着摆了摆手,笑骂着死丫头。
等柳月的灯笼经过榻边的窗户后,赵小茁才收了笑容,跟吴娘道:“你看谁去说比较合适?”
吴娘想了想:“还是老奴去吧,四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起男女之事总归不好。”
赵小茁轻点下头,赞同道:“也好,那明儿吴娘就去,万事小心。”
吴娘一笑:“四小姐还信不过老奴吗?”
赵小茁抿嘴一笑,这一夜好眠。
只是令赵小茁和吴娘未想到的是,有人捷足先登,先告诉将三小姐的事告诉了老爷。
等下午吴娘去往老爷的房伺候的小厮说,老爷早已去了太太的院子。吴娘没再多问,悄悄地退了出去,一路赶回赵小茁的院子。
就在赵小茁惊讶之余,太太屋里下人全被轰了出去,只剩铁青了脸的大老爷和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