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迟从梦中醒来,眨了眨溜圆的狐狸眼睛,叹了口气。
这个跟她同名的未迟到底是谁?
做甚总阴魂不散的缠着她?
正想着,缇云从外面回来,见她一只狐狸爪子撑着头做沉思状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来笑道:“你醒了。”
“唔,”未迟应道,换了只狐狸爪子撑着头,“缇云,这天上有个叫未迟的真仙么?”
听到“未迟”二字,缇云一愣,蹙眉道:“你怎么知道未迟的名字?”
未迟挠了挠头,讪讪道:“其实我也叫未迟。”
缇云闻言猛地扑到榻边,急切道:“你果真是她?果真是她!”
未迟骇得骨碌到一边儿,脑门好巧不巧的正撞上吟胥剑的剑柄,她呲牙咧嘴的抱着狐狸头,怨道:“做甚这般吓人!”
“你是她对不对!是了是了,你必是她了,”缇云激动道,“否则怎么会拿着吟胥,是了是了,未迟!果真是你未迟!”她捧着未迟的狐狸爪子,眼中泛上泪来。
未迟额上划下三根黑线。
哦呀,似乎有甚误会呀。
“我这个未迟跟你那个未迟不是一个未迟,”未迟舌头打了个结,费劲道,“我叫九未迟。”
缇云半晌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盯得未迟心里直发毛。
未迟万般无奈的向缇云解释,自己只是头修为千年的白毛天玑狐罢了,未迟怕她不信,只得将自己祖上万万辈一一道来,甚至抖落了些族中不为人知的秘辛,盼她相信。
譬如,自己那个绝色的三哥其实是个音痴的事。
缇云静静的听她说完,沉思一阵道:“未迟说万事只自己逍遥就好,不管你是她不是,我只当你是。”
未迟只得呵呵干笑一阵。
嘛,随便你了。
而此时的太息宫中气氛却不甚欢乐,甚至有些压抑。
晏离君小心的觑了觑坐在树下看《莲华经》的玄止,额上冒出一颗汗珠,“他自己说要回来取些东西,我也不好拦着,你说是吧?”
玄止掀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他取了七个时辰?”
晏离君心虚的咳了一声,视线飘向别处:“那个……我跟路过的仙娥聊天儿也忘了时辰嘛,”他叹了口气,耷拉着头道,“我哪知道他鬼灵精到这种地步……”
玄止阖上手边的《莲华经》,负手立在甘华树下,“你说师旻受了重伤?”
“唔,”晏离君忙不迭的点头,“说也奇怪,师旻那样的身手,怎的会伤成那个样子,啧啧,要不是知道你一直在凌霄殿,我还真以为是你下的手。”
“我为何要下手?”玄止蹙眉道。
“嘛,总归是爱慕姒婳的人嘛,”晏离君往栏杆上一靠,屈肘支着头,意味深长笑道,“眼下你要跟她大婚了,帝君帝后,自然不该有些别的人来掺和。”
玄止凉凉瞟了他一眼,道:“我几时说要与姒婳大婚了?”
晏离君一个弹身跳起来,古怪道:“你跟她去凌霄殿不就是商量婚事?”
“我与她去退婚,”玄止淡淡道。
晏离君嘴里能撑下一个鸡蛋,他瞪着眼睛结巴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拼好了自己被劈碎了的神识,甚是不可思议道:“姒婳竟然肯?”
“她肯不肯,与我退不退,有何关系。”玄止理所当然道。
晏离君按下心中的惊涛,突然fēng_liú一笑,凑近玄止道:“我说玄止,你倒教教我,是什么法子能甩掉万年牛皮糖,”他潇洒的一甩青丝,掸掸锦袍,“你晓得,我这样魅惑众生的神仙,总是免不了惹上些痴男怨女,委实是不胜其扰,不胜其扰啊。”
玄止嘴角泛上些笑意,闲闲道:“缇云的不须鞭一出手,想必你便无甚烦扰了。”
晏离君突然僵了笑意,眼中浮上苦涩,自嘲道:“我倒盼着她肯出手,只是你也晓得,”他掂着扇子的fēng_liú仙姿此时竟有些萧索的味道,“自从琅华……她连见都不肯再见我了。”
玄止眸色一黯,没有接话。
“嘛,不说这些,”晏离君撤去悲意,振振精神笑道,“方才说起师旻,怎的?”
玄止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也许丹木是落到他手上了。”
晏离君皱皱眉,“他一个帝君也至于如此?不过是毁了姒婳一件衣裳,又当不得什么。”
“当日为了缇云一支簪子打起来的,也不知……”玄止平静道。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晏离君忙拱手做了一揖,苦笑道,“走罢走罢,我与你一道去找找师旻。”
这个所谓的“找找”,也只是让一两百年下不了榻的师旻帝君,变成一两万年下不了榻的师旻帝君,而已。